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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破门而入的前一晚,我取消了助理帮我订的机票,回到了我出道以后买的第一套公寓。
公寓不大,只有七十多平。这些年来,我拍的戏越来越精良,代言越来越大牌,相应的,片酬和代言费也越来越高,名下物业无数。但这套房子,我依旧留着。
进门,开灯,一室干净明亮。猝不及防的,我与相框中的自己打了个照面,二十岁,渔夫帽,花裤衩儿,打着赤膊,大海深蓝广博,笑容恣意明媚。
进了洗手间,一捧水过脸,然后便盯着镜子中的人仔仔细细地瞧。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好像怎么看都不对劲,是最近烟抽得太猛了吗?还是药物失去了效用?
我勉力按住不断颤抖的双手,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客厅。我仰躺在沙发上,遮住了脸。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不错,我从踏入这个圈子伊始就从未想过能够独善其身,但也没料到这座大厦会崩塌得如此迅猛,让我毫无招架之力。
今年是我入行的第十年。我是公司最早培养的一批练习生,同时期的艺人大都已经消失无踪,只有我,如常青树一般从出道火到至今,从未遭逢低谷。
原因很简单,我放得下,也玩得开。我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不光荧幕前的小姑娘们喜欢,那些风韵犹存的女高层和身为性少数群体的男高层也喜欢,所以这一路走来,我陪了不少人。
坦白来讲,他们大部分都还不错,只是性欲强了一点,每次都需要我提前吃药才能维持长时间的雄风。我也遇到过拥有特殊性癖的人,有的希望我执鞭行罚,有的则希望将我碾在脚下。
最后一种是我最不喜欢接触的类型,但这也是收获最大的一类交易,我的第一个国际高奢代言就是这样来的。只要豁得出去,命运就有一定会给你最丰厚的反馈,很公平,不是吗?
在诸多跳板的帮助下,我的身价地位一路水涨船高,也拥有了一定的选择权,可以明确拒绝部分对我没什么助力的人。
当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人都有眼力见,并不会出言讥讽,所以偶尔我兴致上头也会和他们上床玩玩儿。
我的确寡廉鲜耻,但从未想过要立贞节牌坊。况且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又是身处娱乐圈,出卖身体换取资源已成一种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我无力打破,只能顺势而为,甚至自我欺骗地纵情于此。
遇到S是个意外。听说我是临时被顶上去的,他原本看上的那人宁愿被雪藏也不愿走捷径,于是这千年难遇的好事儿便砸在了我头上。
S只有三十岁上下,与其他人一比简直年轻得有些过分,而且,他生得极为好看,就是我也相形见绌。这种人何必走这条路呢?随便往外一站就能引来不少觊觎皮色的人了,跟着他的这些年,我依旧没有答案。
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认认真真地问我为什么的人。那夜,我盯着他,兀自弯了眼睛,给出了最不容易出错的答案,“为了爬得更高罢了。”没有不甘和委屈,也没有假意诉诸衷肠,就只是简简单单半真半假的一句话。
他挑了挑了眉,从嘴角泄出一丝笑意,极轻极快,“先去地上跪着吧。”
转折来得太快,我尚未反应过来,他便一把扯过我的头发,漆黑的瞳孔中折射出冰冷的光,“不坠低谷,又怎攀高峰?我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往后爬不动的日子,你只需要回味此刻的不忿和屈辱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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