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墨跟孟芸在院子里收拾画架,憋了好半天的孟芸终于逮着机会,好奇地问道:“向老师,刚才那是谁啊?”
不想再继续被误会下去,向墨索性随口说道:“杜老师的小情人。”
“啊?”孟芸显然有些搞不清状况。
“所以,”向墨慢条斯理地竖好画架,看着孟芸说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从肥皂剧中抽身,不用再被孟芸八卦,一下子解决两件事,向墨只觉得浑身轻松。
本来他的生活就不需要戏剧性,好好上好每一节课,闲来无事画一些画,日子就足够恬淡安逸。
下午三四点钟是阳光最好的时候,四月还没有入夏,阳光晒在皮肤上暖洋洋的,正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想到老洋房的隔音效果不好,哪怕一丁点杜池和叶星之间的谈话,向墨都不想要听到,于是在收拾完画室后,他没有回到二楼休息,而是来到了隔壁的花店。
花店主人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姓周,街坊邻居都叫她周阿姨。
听说周阿姨和丈夫原本跟着子女生活在国外,后来丈夫去世后,她不顾子女反对,执意回到了曾经跟丈夫生活过的老洋房。
老洋房的门口有周阿姨亲手种植的月季,四月正是月季花开之时,朵朵饱满的花朵将这条古朴的街道装点得好不浪漫。
走进花店的小院之中,仿佛置身于鲜花的海洋。
此时周阿姨正在一楼室内的工作台前插花,身上穿着一件改良旗袍,外加一件小披肩,岁月的痕迹没有夺走她的风华,反而把她凸显得更加优雅和从容。
“周阿姨。”向墨熟门熟路地走进室内,看着工作台上的蓝玫瑰问,“新进的品种吗?”
“对,好看吗?”周阿姨说着用剪刀修剪掉根茎上的刺,将蓝色的玫瑰花插进了花瓶之中。
这个花瓶向墨曾借来让学生画过,看样子周阿姨又来了雅兴,把售卖的花拿来自己插花用。
“好看。”向墨顺手拿起手边的一朵白玫瑰,竖在花瓶边比划了下,“再加点白玫瑰怎么样?”
“我看挺好。”
两人在工作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最近的天气,聊这里的生活,聊新搬来的小伙子。
“他人挺不错。”周阿姨的眼里露出欣赏的目光,“每天早上路过我这里,他都会帮我丢垃圾。”
花店产生的垃圾很多,包装的瓦楞纸、剪下的根茎等等,每天周阿姨都要带大把的垃圾去拐角的垃圾桶。
向墨自认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否则也不会在那天晚上配合杜池演戏。但他只会在路上偶然碰到周阿姨时帮帮手,而不会像杜池那样,主动包下周阿姨家的垃圾。
之前模糊的想法得到了印证,杜池确实是个比他更有人情味的人。
向墨一边插着花,一边认真反省了下,为什么他没有想过主动帮助周阿姨这位孤寡老人?
大概是因为周阿姨从没有求助过,以及——
向墨自己也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单身的自由和快乐必然伴随着相应的代价,年轻时的潇洒会换来老后的孑然一身。
或许周阿姨现在的生活就是向墨老后的生活,凭着自己的兴趣做点小生意,享受着人生最后阶段的时光。
向墨曾经考虑过,当他不再年轻时,他不希望给别人增添麻烦,反过来说,他想周阿姨或许也不希望被别人当作垂暮的老人看待。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从周阿姨对杜池的欣赏来看,或许她还是需要别人的帮助。
在花店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张大爷突然出现,说是要请周阿姨吃饭,向墨这才离开了花店。
这个时间点杜池和叶星应该已经聊完了,但向墨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画室另一边的刀削面店。
没有提前买菜,也不想做饭。向墨本想着周末犒劳犒劳自己,可惜对面罗洋的餐厅早已排满了人,他也只能将就吃刀削面。
刀削面的店主夫妻早年因为女儿读书的问题,投靠了这边有钱的亲戚。
亲戚人还不错,搬离老洋房后,把房子留给了他们生活。
今年他们家的女儿已经高三,或许等她上大学后,这家不符合老洋房气质的刀削面店也将不复存在。
向墨走进小院里,找了张挨着院门的空桌坐下。
负责削面的机器人奥特曼不知疲倦地往汤里下着面,也正因为它的存在,附近的小孩儿都叫这家店“奥特曼刀削面”。
“向老师,今天来个三两?”店主赵师傅熟稔地问向墨。
“不了,二两就行。”
没过几分钟,热腾腾的刀削面端了上来。向墨面朝着院门的方向,当他刚挑起一筷子面时,只见门口突然走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赶紧埋下脑袋,但为时已晚。
叶星显然看到了向墨,脚步一转,走进院子中,坐到了向墨对面。
……怎么还不放过我。
向墨认命地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人问:“杜先生还没有跟你说清楚吗?”
“说清楚了。”叶星也叫了一碗刀削面,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放到餐桌上,“我彻底放弃了。”
和来时不同,他的双眼微微泛红,应是刚刚哭过。
向墨不禁有些头疼,他和叶星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他来安慰这个失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