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一切尘埃落定,她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轻盈起来,发微信给孙竟越:“我们晚上去看电影吧。”
孙竟越回:“我怕局里忙。”
她回:“我们看夜场。”
孙竟越回:“好的老婆,么么。”
她望着网络词「么么」,笑出了声,真是难为他了。
周渔领孙毓一去做眉毛,快做完时,孙竟成个跟屁虫也来了,说让人帮他修修眉。修完眉,又让人帮他清洁脸,说鼻子上有黑头。清洁完,自然又做了面部护理,后跟人聊嗨,又做了肾部保养。
事超多!
周渔眉毛早做完了,因为要等孙竟成,顺便也做了个推拿。孙毓一则去做美甲了。师傅手法好,四五十岁,一看就是靠这门手艺糊口的。孙竟成跟人聊火热,师傅说入这行都二十来年了,前些年还考了专业证书,如今是持证上岗,同外头那些野路子不一样。
……
周渔都快睡着了,垂在美容床一侧的手指被人勾住,她睁开眼,临床上的孙竟成正望着她。没什么表情,很寡淡。
早上他接个电话就出去了,谈得工作,才两三个小时就回来,可见并不顺意。往常俩人就达成了某种共识,不谈各自的工作,也不把工作情绪带回家。具体为何不谈,周渔想法是谈了没用,除了会给对方增添负担,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问题。而且俩人工作不同,谈了也不见得能懂。
孙竟成是没这个习惯,从小孙佑平在家就不谈工作。各自婚后周末聚餐,所有姐妹也都不谈。老大工作性质保密,绝无可能在饭桌上谈哪个案子怎么怎么着;老二要谈,相对也是喜事,如在哪条路又开了分店;老三如果谈,也是哪哪哪开盘了,将来升值空间大,回头谁要买朝她吱声。
总之……各自的苦恼各自解决,哪怕生活上不顺遂,也很少拿台面上聊。聊——就聊让人心情愉快的。
如果谁需要资金周转,需要人脉关系等这些帮助,直接私下聊,二话不说就能帮你解决。而那些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就不要提了。如孙竟成的中年危机;如人生的十字岔口。
周渔能察觉到他的挫败与迷惘,但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勾个手指回应他。她喜欢孙竟成身上的泾渭分明,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绝不把工作的情绪带入生活。这一点她远不如孙竟成。她是把情绪压着,自认为不露声色,自认为消化了,但实则以另一种扭曲的方式发泄出来。
孙竟成是完全释放。工作压力就去爬山,去运动,去弹琴……有各种各自的解决方式。生活中则很直接,谁惹他,他就怼谁,事对事,人对人,你不让我痛快,你也甭想痛快。
冯逸群说他心性简单,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他们婚内三年,除了俩人自身的矛盾,她并未受过什么冤枉气。
俩人做完推拿,孙竟成拖着她手出来,孙毓一看见,还难为情了一阵。周渔挣开他手,瞪了他一眼。孙竟成很无辜,我哪儿招你了?
仨人是午饭前来的,如今出去已日落黄昏。孙毓一马上要开学了,想要周渔帮忙参谋着买两身春装。周渔要孙竟成回诊所吃晚饭,她和毓一去逛街。
孙竟成不想回,要跟在她们身后逛。周渔嫌他碍事儿,“你不忙工作?”
孙竟成看她,“你嫌我烦了?”
……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你婚书上写的都虚得呗?”
……
“还没白头到老呢,你就嫌我烦……”
“跟着跟着吧……晚上请你吃饭。”周渔忙打断。
孙毓一觉得他们斗嘴好有趣,站在一旁咯咯笑。说着周渔收到柯宇微信,有一道题不会,她随口问他要不要出来吃饭,说跟毓一在一块,晚上准备吃火锅。语音落儿,孙毓一立马微信他:“你自己来,如果拖着尾巴儿就别来了。”
孙竟成教她,“你跟他说,如果拖着尾巴儿我们就不吃了。”
家里有三条尾巴儿。最小的孙毓言四岁半,中不溜儿的孙嘉睿七岁,最大的孙嘉兴十三岁。正是最最最招人膈应的年纪。他们要来,饭都别想吃了。
果然……等柯宇甩开他们逃出来汇合,孙母电话就来了,骂孙竟成不是个东西,带自己侄儿吃顿饭咋了?让他们在家哭翻天!
第23章??我是你丈夫!
吃饭途中孙竟成出去接了俩电话,回来面色如常地继续吃。桌上柯宇一脸神往地问孙毓一大学生活怎么样?孙毓一回:“还行吧,就是人际关系远比高中复杂。”
“我觉得高中就很复杂了。”柯宇说。
“高中的交际圈窄,不是熟悉的人也都是省内的人,不存在什么歧视。”孙毓一说:“大学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才。你以为分数高就是优秀,可人除了分数高还多才多艺,你以为有钱人都是电视演的那种纨绔子弟,可人家不但有钱有才还见识广。”
“南方人嫌北方人粗俗,北方人说南方人是矫情怪。表面大家都很礼貌和谐,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实则存在很多隐性歧视。”
“什么是隐性歧视?”柯宇问。
“打个比方,上海生只掐本地生。”孙毓一看他,“这背后就是无限的优越和隐性歧视,她不把任何省份放眼里,只有本地生能与其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