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孙竟飞附和,“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但话说回来,早年二哥男女关系上确实混蛋,没比柯勇强哪儿去。他是咱们的亲哥不好说什么罢了。”
孙竟成没接话。
俩人聊着聊着想见见二哥,问了二哥在哪儿,下楼开车去他饭店。路上孙竟成收到条微信,等到了红绿灯路口,他编辑着回:“我也下班了,准备和姐去二哥那儿吃饭。”
孙竟飞瞥了眼,他们的聊天内容可真……乏善可陈。
周渔发:“学习刚结束,我们准备去吃饭。”
孙竟成回:“好。我也下班了……”
孙竟飞奇怪,“你们整天就发这些琐碎无聊的话?”
孙竟成看她,“很无聊?”
“有事说事。”孙竟飞觉得好笑,“去吃饭还要说一声。”
孙竟成不觉得有什么,“天天哪儿那么多正事好说。她不是外出学习嘛,往常也不怎么发。”
孙竟飞没了话,过一会才说:“我跟柯勇这两年都不怎么谈闲话。有时候他发信息过来我忙,等我闲下来回过去他又忙。基本有正事才发。”
“有一回难得休息,我们俩不知道该干什么,各自玩了半天手机,才想到可以去看电影。”孙竟飞笑道:“然后就去看了场巨无聊的电影。”紧接着又问:“你跟周渔怎么样了?”
“我们好得很。”
“唉哟,别得瑟了。”孙竟飞无语,“你忘了你们吵架的时候?”
孙竟成大笑,“现在也吵。”随后不在意道:“但吵就吵吧,我们俩性格谁也改不了。”
“迈入中年真不一样,身上的锐气都被磨没了,自然而然也就宽容了。”孙竟飞总结。
“也不是。”孙竟成打着转向,认真说:“我还挺满意当下的状态。那天我出差回来去学校找周渔,我们俩什么也没说,但我们彼此知道我们已经说尽了一切。这就够了。”
“至于性格……我不需要去改变她,她也不试图来改变我,各自尊重各自的个性,求同存异吧。我理想的婚姻状态是双方保有自我,不生怨怼,既可以是独立的两个人,也能夫妻融为一体。”
“如今我们达成了共识,可以小吵拌嘴,但明确划了线,明白哪些话能说,哪些话说了伤和气。”
“爱情是纸上谈兵,婚姻才是真刀真枪。”孙竟成为自己这二十来年的个人感情做了总结。年轻有年轻时的好,中年有中年时的妙。
年龄不同,感悟不同。
“太玄了,听不懂你说什么。”孙竟飞回他,“你越来越像周老师了。”
孙竟成不置可否。
此时电台里播起了罗大佑的歌,孙竟成调了音量,又跟着哼唱。孙竟飞望向窗外,抿掉急湍而下的泪,索性抽了张纸盖在脸上,“好想逃回小时候啊,最好一觉醒来,妈妈还在催我们写作业。”
“如果可以回到小时候重设人生,你回吗?”孙竟成问。
孙竟飞犹豫,最后摇摇头。
“我也不回。”孙竟成毫不犹豫。
“我什么都没了,在三十八岁的这年一切回到原点。没了婚姻,没了事业,没了友情,不是一位好母亲,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
“那为什么不回?”孙竟成反问。
“不甘。”孙竟飞擦着泪说:“回去就代表我推翻了所有的一切,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和失败。”
孙竟成心下了然,逗她,“柯宇听见了该多感动,有这么一位伟大的妈妈……”
“滚一边去儿。”孙竟飞笑着骂他,“我正在哭呢!”
孙竟成笑笑,没再做声。
“真好。”孙竟飞忽然说。
“什么真好?”
“看见你和周渔能过好,我特别为你们开心,为咱们家开心。咱们家姐妹四个,大哥没了,二哥也不太好,我也离了,如果你也过不好,爸妈该多伤心……”孙竟飞泪眼婆娑地说。
“那天我听见人闲话,说我性格不讨喜,说我为人失败,说我离婚也是早晚的事……要照以往脾气我直接就怼上了,但那天我什么也没说,悄悄就离开了。都凡夫俗子罢了,谁经得起审视经得起照妖镜呢?”
哭完,擦擦泪补补妆,又叮嘱他,“你事业上要争气,如果还只赚八万,这回就要分出去四万了。”
……
“你还是小时候最可爱。”孙竟成无语了。
“可不,越老越招人嫌了。”孙竟飞补好妆,让他左右看看,“二哥看不出来我哭过吧?”
“看不出来。”
孙竟飞吸口气,调节了情绪,和他一块下车。再一次感慨:“小时候多好啊,哪有这些糟心事儿。”
小时候才不好呢!孙嘉睿正委屈地哭,他只想快快长大。明天是哥哥嘉兴生日,大后天是他的生日。他们俩生日永远都差一天。可这一天待遇确是天差地别。
嘉兴生日永远是最大的蛋糕,所有大人都开心地分食。轮到他就是最小的蛋糕,妈妈说刚过完哥哥的生日,大家蛋糕吃腻了,订个小的意思一下就行。
他不想要意思一下,他想要大蛋糕,想要所有的大人都为他真诚地祝福。他更想要像哥哥十二岁时一样,穿一身订制的礼服,在大酒店由司仪为他主持生日宴。
他蹲在蛋糕店的地上不走,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悲愤,他只能哭。他不要嘉兴订大蛋糕,大人都吃过他的蛋糕,就不情愿再吃他的。他清楚记得去年生日,姑姑吃了很多嘉兴的蛋糕,却一口没吃他的,说太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