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愣做什么,扶将军去我那。”
都仲打完巴掌气也没消,拽过姚十三的腕子扽到跟前。他自是不知道姚十三手上有伤,也没心思注意他痛得眉头一紧,只恶狠狠的问道:“你当真能治?”
“我能。”姚十三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都仲在他面前直退了好几步,最后使劲抹了把脸,愤愤不平道,“行!要不是汉广说要信你……万一将军有何什么差池,我……!”
姚十三知道他想说的是我要了你的狗命,话堵在一半又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抵不上。他正视都仲的眼,只再重复了遍,“我能。”
这下子众人才手忙脚乱的把冯汉广往姚十三的住处搬,刚迈进半个门槛,门梁上忽然垂下来一条漂亮的银环蛇。可再漂亮也是剧毒的东西,吓得为首韩霖一声惊叫差点把冯汉广给扔地上,还没回过神,就看见姚十三一个箭步冲过来揪起那小蛇的七寸狠狠摔在墙上,可怜东西翻滚几下便断了气。
“都给我滚!”
姚十三冲着屋里大吼一声,摸不着头脑的不知这一向懦声懦气的人是在跟谁发脾气,过会儿眼前房梁床褥到处溜出来各色毒蛇乖乖归巢,这群人才想起来姚十三是养蛇的。
都仲在人群后面斜眼看着,神色凝重。他知道这条小银环平日里姚十三可是宠得很,出门总在袖子里头揣着,爱不释手的,怎么这会儿说摔死就摔死,不懂他是在撒气还是真急。
姚十三安顿了冯汉广躺下,就叫众人都退出去。末了,还求顾长卿和宋远留下。
“将军身上的毒中得久,再加上打斗运力一路颠簸怕是已经入骨不浅。待我配出解毒药剂后,还需一位会使气力的人将药剂以真气推满全身方可见效,十三只能求顾先生帮这个忙。”
顾长卿当然欣然应允,毕竟这事也是因他而起。看着姚十三用纱布草草包裹了手伤便抱起血淋淋的蛇胆走到里屋去,遮下竹帘,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个什么。
等了一会儿有些无聊,冯汉广被喂了安神的药昏睡得也香,顾长卿这会儿才容出心思和宋远聊起来。
“这两位上下属关系可真忠义,一个个拼得命都不要。”
宋远听了顾长卿这话眼角一掀,神秘兮兮的悄声靠过去回他,“师兄难不成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来。”顾长卿颇为不解,还觉得他离这么近说悄悄话怪烦的。
“我这薄情寡义的大师兄啊,你真当这世上真有什么忠义之称?人都是利己而活的,唯二能相互卖命的关系,那不是亲情,可就是……”
顾长卿修得乃是清心寡欲之道,哪里懂得这些道理,却还是从宋远表情中会意出三分意思,登时嫌恶地挑了他一眼,低骂道:“你在这瞎猜忌什么呢!那是两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宋远委屈巴巴却还兴致盎然的手舞足蹈替他分析着,“哪有男人进了妓院还挤着同行男子坐的?他俩位又不是跟我们一路人,有什么不能找姑娘玩儿的!要么就是一个不感兴趣,一个不敢动手。男人之间怎么就不行了,古人断袖之嫌龙阳之好,您没见过,可不能说就没有!”
顾长卿难免忍不住往那边想了想,可把自己惹得浑身一激灵。
“行了!”忽然嗔怒小声训了句,“你有品这种事的心思,怎么不多放在修身养性上!看看你在醉仙楼里激动那德行,我结的法阵都差点被你摇坏!”
要说姚十三还真是麻利,这才没一会儿便端着一小碗油绿粘稠的药汤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这碗药不仅形态古怪,不知添了什么东西,味道也够腥臭,打眼一看可是恶心得胃里一阵颠倒干呕。姚十三见这两位道长表情僵硬,抱歉的笑道:“让二位见笑,没办法,临时赶制出来的,没有加香料熬煮的功夫。”
姚十三一刻不敢耽搁的坐在床边,负伤瘦弱的身子一手举着碗,一手去捞冯汉广的身子。本就没什么力气,手上还带伤,冯汉广这人壮得还跟个石头成精似的,睡得深,自己没法子借力。顾长卿在旁边见他抬得费力,赶紧过去搭了把手帮他把小将军扶坐起来。
姚十三眼中流过一抹诧异,小声道了句谢。顾长卿想着好人做到底,就随口说了句:“你送药就成,我替你扶。”
谁知话才说一半,人就被宋远一使劲给扯远了。宋远这平时对他恭敬如师的老实人,这会儿突然没大没小上手扯他,顾长卿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怒色与不解卡在眼里,就任随笑得一脸尬容的宋远把他往后边塞,一边拿身子堵他,一边把话含在嘴里拼命给他做着口型。
别管!
顾长卿看他好像是要说这个。
为什么不能管!我是要去帮人!顾长卿挤着能迸裂出火花的怒眼默声回他。
宋远极为难堪的从衣袖底下伸出一根手指悄摸指了指,顾长卿顺势一看,脚步惊得向后倒出半步,噤了声。
姚十三这时是把冯汉广的身子靠在自己肩上,一手绕过他那狼崽一般毛绒的脑后,丝毫不避讳的将手指撬进冯汉广嘴里,掰开嘴,手法温柔,将人软舌头压下,再小心着一勺一勺把药送进喉底。若是溢出些,便使衣袖轻轻擦了。
眉目含忧,眼神脉脉,胸口轻伏。
这副神色,这分温情……
哪有半分下属或是医师的氛围啊,这分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