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绥摇头,要是用了千斤坠的符,怕是整辆车都要被压得开不动了。
看旁边颠得直乐的小黑,贺绥开口问它,“小黑,能否麻烦你去小汪那边,他开车,不能颠得太厉害。”
小黑虽然遗憾不能继续玩蹦蹦车,却也知道轻重,汪了一声就跳到了小汪肩膀上蹲着。
夏冬刚露出羡慕的表情,后面的贺绥就挪到座椅中间的位置,将自己的手伸直搭在夏冬肩膀上,虽然这样的动作有点不方便,却也好歹不用担心路太颠了出现意外。
这边的路不仅仅是坑洼不平,还特别窄,偶尔遇见一辆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小汪都必须放慢速度,而摩托车司机也会停下,把摩托车暂时滑到马路边的草地上,等小汪把车慢慢贴着对方开走,摩托车司机这才重新上路。
好在这路因为只是修到了山脚上去一点点的夜伢村,并没有继续修上去,所以更多的马路其实就是在黑山里横向跨越,没有什么悬崖峭壁。
黑山的植被格外茂密,山体蔓延的面积很广,贺绥他们开进山里后已经无法分辨是傍晚还是白天了,总之光线很阴沉暗淡。
不变的光线环境,相似度极高的路边植被环境,要不是知道去夜伢村的马路就是主路,且只有这一条路能够通四个轱辘的车,贺绥他们都要迷路。
倒也不是就说着跳马路是单单的一条,旁边偶尔也会出现一条细窄得只能过小三轮摩托车的全泥土分岔道路,不过那些应该就是通往其他村子的,贺绥数路一下,一共经过路五条这种分岔路。
一直到傍晚,小汪跟夏冬换了两次才终于让车钻出了不见天日的茂密森林,看见了不远处一个正在冒着几处炊烟的村子。
村里也是有电话的,毛导已经提前跟村长说过这几天会有他的朋友到村里走一趟,收拾剧组留在那边的一些东西。
毛导他们过来拍戏也算是给村里带来了不少额外的收益,另外因为毛导准备让他们这里的那座古庙也入镜,虽然因为古庙存在安全隐患所以不会让演员进去拍,可后期却会用剪辑特效的方式安排进去,所以毛导也给了村里一些钱财作为补偿。
总体来说,因为毛导他们并没有搞事,村长还是很感谢他们的,结果剧组出了事,村长心里也是愧疚难安,一听说会有朋友过来善后,需要在村里歇个脚,村长就已经提前把自家的房间打扫出一间准备待客了。
所以等贺绥他们进村时被人领到村长家,村长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在村长家吃了顿便饭,贺绥他们去了特意给他们准备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老旧的一米八宽的弹簧床,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怕床太窄睡不下更多人,也不知道会来几个人的村长就临时用门板跟场凳在旁边又搭了个小床,多铺几床如今还没用到的棉被就不会觉得床板硌人了。
老村长家只有他跟他老伴儿,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身体却很健朗,他有一儿一女,女儿嫁的是黑山镇上的人,儿子带着儿媳孙子孙女去了外面的城市打工赚钱。
等到老村长跟他老伴儿去世了,他儿子儿媳就必须得回来了,所以现在他们必须争取时间尽可能多的赚钱,孩子的教育也要抓牢,毕竟等到孩子爸妈不得不回夜伢村生活之后,就只能孩子们自己在外面求学或者工作了。
儿女孙子们基本上很多年都不会回来,老村长也不愿意让他们回来,所以家里的老房子能住人的也就只有这么两间最向阳的,其他房间都已经发霉了,连同地面都有股子腐烂的味道。
夜伢村里的情况,基本上都跟老村长家一样,刚才贺绥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放眼望去基本上全是老人家,只有少数的中年人,那是父母才去世没多久不得不放弃在外生活的夜伢村人。
老村长坐在堂屋里,就着一盏瓦数不太大的昏黄灯光,吧嗒吧嗒抽着自家种的叶子烟,一边噙着深沉的叹息在贺绥询问后,跟贺绥说起村里的事儿。
贺绥就安然的坐在四方木桌另一边的长条凳上,这个夜伢村很多东西都还保留着十几年前的模样,似乎是因为这里生活着的都是不得不留下的人,生活充满了苦闷被迫,自然谈不上妆点家里美化生活环境。
就好像他们人也在跟着这些东西一样,停留在时代之外,被岁月一点点侵蚀最后彻底消失。
“我看见你们就知道,你们不是帮毛导演收拾那些东西的。”
一开始老村长真相信了要来的人是收拾拍摄现场那些没来得及运走的东西,可看见贺绥的时候,老村长就明白过来了。
贺绥微微垂眸,说了声抱歉,为他们掩饰身份的欺骗道歉。
老村长笑着摆摆手,“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如果你们真能解开这座山的秘密,让我们这些似乎生来就要把一辈子祭给它的人能够解脱,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其实我们夜伢村还算不错的了,至少能够出去,只要家里留下一代人守着就行,至少能有半辈子能在外面享受一下正常人的现代生活。”
这现代生活四个字儿,是他儿子当年走出去后跟他说的,几十年了,老村长依旧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他儿子第一次满脸兴奋握紧拳朝他形容的那个山外世界。
在老村长的叙述里,黑山里一共是有七个村子的,除了他们,另外六个村基本都是只能短暂的出去几天,然后就必须回来,否则人就会开始生病,发烧,就算是及时赶回村子,也会虚弱的病好长一段时间。
因为占据的位置最好而生活水平最好的河门村,因为是中心点位置且有了古庙跟祖树的夜伢村,其他五个村子的生活基本可以说是与世隔绝,连老村长他们都很少见到这几个村的人,只有本村有适龄青年的时候才会组织一个相亲会解决后辈们的婚姻问题。
“我们村肯定是因为有古庙跟祖树,所以才有了这样特殊的现象,他们几个村的人都愿意把女儿嫁到我们村,成为我们夜伢村的人之后,就能离开黑山生活一段时间了。”
贺绥撑在膝盖上的双手抬到桌子上,侧头问老村长,“如果不介意的话,您能否伸出一只手让我帮您检查一下?”
老村长愣了愣,迟钝的“哦”了一声,想了想,换了个手拿他的老烟杆子,把左手抬到桌子上放好,一边好奇的问贺绥,“小伙子,你是学了中医的?”
虽然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转到检查身体上去了,不过老村长也没多想。
小汪跟夏冬回屋里睡觉去了,老村长的老伴儿也在刚才给贺绥他们送了一小盆可以用来洗漱的水后就回房间休息了,此时堂屋里只有贺绥跟老村长。
至于贺夜跟小黑,已经又去村里溜达去了,不过贺绥有交代他们不要随意去祖树那里。
古庙还在山上,祖树却在夜伢村的村口,今天开车路过的时候贺绥没有感知到什么,但是并不代表那就真的单纯只是一颗年头活久了的银杏树。
贺绥听见老村长的话,想了想点点头,他也确实学过中医,毕竟偶尔吃不了饭的时候他也还能靠着这点医术上山采点药,去山下跟村民们换一点粗粮糊口。
原本准备引气探查老村长体质的贺绥转而先以把脉之法给老村长看看是否有什么病痛,“脉搏强健,没有滞涩虚乏之感,村长您身体很健康。”
说着话的功夫,贺绥搭载老村长手腕上的手指并没有拿开,食指中指指尖凝气,而后顺着脉络缓慢小心的探了进去。
老村长原本还想笑的,突然感觉手腕一暖,而后这股暖意顺着手臂一路往上蔓延,老村长神色立马认真凝重起来,知道这位小伙子怕是有些不一般的本事。
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能解除印在他们黑山人血脉里的诅咒。
对于黑山里的这些村民来说,无法离开黑山,生于黑山死于黑山,这就是对他们的诅咒。
所有人也不是傻子,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想明白,外面的世界在不断发展进步,只有他们永远的被困在这里,陪着一座不知道还要存在多久的古怪大山,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彻底被这个时代抛弃。
最终的下场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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