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这许多,道人含恨咽下不断上涌的血沫,不信自己今日就要败在这样一个年轻小子手里。
如此想着,道人掐诀踏步的身形越发迅速,同时伸手从腰间缠着的褡裢口袋里掏了那枚刚刚才炼化的蛇妖丹药。
单手拨开瓶塞倒出丹药,道人看也不看一把塞进嘴里,只觉得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喉咙滑入肚腹,而后清凉之气途径五脏六腑迅速缓解了他体内分裂之痛。
感受了一下,至少能够撑到将这小子击杀,还能有余力逃回疗养院。
道人冷笑一声念头刚过,却发现突然浑身清凉之气陡然一变,竟似一股岩浆顺着奇经八脉烧得道人惨叫一声滚落在地。
恰在此时,贺绥心中时间数完,确定小黑跟贺夜已经逃出天雷诛邪阵,当即表文诵完,一个“启!”
清叱出声,只觉地面一震,而后就是呜呜大风凭空出现,天上雷云竟是眨眼间就凝聚,当真是迅如雷迅如电。
道人还滚在地上双手抱肩双腿蜷缩惨叫连连,轰隆声天雷已至,贺绥毫无顾忌站在原地,垂眸间看见插在地上的清泉剑锵锵一鸣。
贺绥唇畔露出个笑,眼看天雷已至,贺绥竟是心生畅快之感,伸手握剑拔起就地盘息,清泉剑安静的躺在贺绥双膝之间,一人一剑于雷鸣闪电之中安然稳坐。
这一场雷足足劈了两个多小时,若不是贺绥表文中禀明还需要留有这道人一条小命另作他用,天道也给足了面子,怕是劈到最后这道人连个骨头渣子都不会有。
两个多小时后天雷方歇,贺绥站起身,一身衣裳虽然被劈成了乞丐的布条装,却是目光炯炯气血充沛的模样。
挨了一顿雷劈,贺绥竟然还长高了些许,贺绥发觉之后也是觉得莫名其妙,以前也不是没劈过雷,怎的还有这等效用?
贺绥拎着清泉走到道人那里,眼见着道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贺绥弯腰塞了一张灵符到他嘴里。
“主人,你没事吧?”
小黑跟贺夜迫不及待赶了过来。
贺绥指了指地上奇经八脉都已经充斥着雷电之气的道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刚才你们躲远了没有?”
贺夜点头,神色还有些萎靡,小黑已经跳上贺绥脚背两只前爪抱住贺绥脚踝哇哇哭了起来,“吓死我了,好恐怖,我看见主人没出来,还以为你也被雷劈了!”
旁边贺夜有些无语,却也没在这时候说大实话,毕竟贺绥的样子一看就是阵被雷劈过的,偏偏小黑脑袋一时没拐过弯来。
贺绥弯腰拍了拍小黑脑袋,又帮它擦了眼泪,也不知道好好一只谛听,怎的就这么多眼泪。
贺夜看小黑哭得差不多了,这才皱着眉头道,“刚才我看见疗养院那边有人过来了,你的大哥贺峰也在这边,当时他要跟着人群过来查看,被他奶奶拉住,说是听了戊天大师的话要给他转运,不许他到处乱走。”
戊天应该就是这道人作为和尚行走的法号,贺绥只一听就摇头,竟是连法号都要叫“无天”,可见是深恨天道。
贺绥不作他言,只拎着道人往天雷劈下来的另一个相反方向走出去一段路,免得一会儿被好奇心旺盛于是寻雷而来的人给围观了。
贺绥准备打电话叫小汪过来,另外布脱里与总局那边也需要说一声具体情况,毕竟收拾残局还需要他们来才更专业。
却不想扔在不远处的背包也受了天雷影响,手机这等物品已经是彻底报废了。
那便只能用纸鹤传音了,贺绥正埋头掏传讯黄符,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不确定的声音,“阿绥?”
贺绥动作一顿,扭头看去,竟是贺峰?
贺峰原本被奶奶一拦就答应不过来的,可心里着实不安得很,转来转去借着抽烟的由头,贺峰避开其他人,慢慢悠悠的从另一个方向往山上走。
看不看那什么雷,贺峰倒没多想看,就纯粹是今晚心头难安,想要出来借着月色走一走吹吹风,却没想到莫名其妙一通乱走,却是看见了前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影蹲着。
贺峰心头一跳脚下迟疑,可看着总觉得那背影有股莫名的熟悉,突然就想到了跟那些奇奇怪怪事情打交道到弟弟贺绥,这才试着喊了一声。
贺峰自上次去社协办见过贺绥最后一面后,多少也了解到弟弟那个社协办处长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虽然当初贺绥在海市办理的那几件案子都已经入了绝密档案,对外也有另一套完整的说法,可比如说莫名其妙天降雷电这一点却是掩饰不住的。
贺峰有心去查,自然也发现了城西废旧厂房以及民居旧楼两次古怪雷电事件都有弟弟的身影,也莫怪在这样的地方看见个身影贺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弟弟身上。
贺峰本就是试着一喊,等贺绥闻声扭头看过来,借着明亮的月光一看,贺峰又惊又怒,抬步匆匆走了过去,一把拉住贺绥转向自己认真看了几眼,“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雷是在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一下,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说罢不等贺绥出声,贺峰就已经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可惜这里刚被雷劈,磁场不稳定,电话拨出去也就嘟嘟两声忙音就自动挂断了。
贺绥也从贺峰突然冒出来的意外中回过神,抬手挡开贺峰还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我没事,这里暂时没有信号,等我一下,我先跟人发个讯息。”
贺峰想说你都说了没信号了,还怎么发讯息?
却看他家如今浑身破布条脸上还一片黑漆漆只剩两只眼睛的弟弟转身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来,然后五指搅动眨眼就出现一个纸鹤。
他那个傻弟弟板着脸认真的对着纸鹤说了几句话,说完一抬手就把纸鹤扔了出去,然后……
然后那只纸鹤居然煽动翅膀纸冲着他弟弟点点头就飞走了!!!
贺绥放走纸鹤,只能在原地等着,转头看见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贺峰,想到贺夜刚才说的话,出声问贺峰,“今晚你怎么过来了?”
贺峰的视线终于从已经飞得看不见踪影的纸鹤上撕了下来,再看自家弟弟,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能板着脸道,“奶奶打电话说她不舒服,我下班后就过来看看。”
贺绥踢了一下旁边还在昏迷中的道人,“这人可是贺老太太十分信任的那个和尚?也是当年替我治病的那个?”
贺绥这些年掌握贺家,又得奶奶疼爱,自然认识这和尚,一看和尚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样子,心念一转就察觉到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忙收敛思绪皱眉问贺绥这是怎么回事。
贺绥沉吟片刻,贺峰也是个成年人了,此事又与贺家息息相关,着实不该瞒着对方,于是挑拣着简单说了一下这名为和尚实为道士的“无天”。
“…今晚他叫你来,恐怕是想要用你做什么,毕竟你与我血脉相连,这人心思狠毒,又聪慧过人,想来是琢磨出了炼化那份气运的法子。”
这些都是贺绥的猜测,说到这里贺绥就止了话题,问贺峰是否要听道人亲自说实话。
“他会实话实说?”
贺峰想到了什么,转口问道。
贺绥弯腰捡起背包,一边拍包上的草屑泥土一边随口道,“没关系,可以用真话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