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颂说完后话锋一转,笑意愈深,语气却满是挑衅。
听说现在你和他住在一起?趁我不在的时候耍花招,你可太狡猾了。
提到这件事,沈淇然忍不住弯起了唇角,神情里也泄露出了一丝得意,低笑着说。
我好不容易才让他没有那么排斥我的。
说完后他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顿,轻松的笑意又缓缓退了下去。
他垂下眼,语气平静的说。
但是他睡的不太好,也许是我的存在让他总是提防着,他睡的太浅,我稍微一翻身他就会惊醒。
白日里的训练强度很大,夜里又无法完全放松下来安然入眠,长此以往李飞舟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来,精神也不太好。
沈淇然有想过搬出宿舍,可也会有另外一个陌生人换进来和他同住。
现在李飞舟的身体有秘密,他自然对待陌生人会更加警惕,而且也有暴露的风险,沈淇然实在不能放心的搬出去,就只能这样无奈的看着他日渐疲惫。
闻言,廖颂陷入了沉思,他皱着眉头说。
军队里每年都会有新兵进来,宿舍资源越来越紧张,没办法再给他腾出单独的宿舍,而且也会太显眼。
他揉着眉心,低声说。
让我好好想想。
傍晚时凌靖找到了李飞舟,之前他们也在军队里见过两次,但都是匆匆的几分钟时间,而那时的场合也都是公共场合,凌靖看到他身边的沈淇然后没说什么。
这次是凌靖托人找他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见面,李飞舟觉得有些奇怪,但很快凌靖的话就让他明白了为什么这次见面要避开其他人。
小叔的病加重了,你还要去看他吗?
一直回到宿舍后,李飞舟的脑海里都还回荡着这一句。
昏暗的夜里下起了雨,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沉闷的雷雨声,睁着眼睛盯着蜿蜒的窗户。
因为盯了太久,视线里的暗色逐渐蔓延,然后覆盖了整个视线。
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无意识的小声叫了一句先生。
飞舟?
身后传来了沈淇然惊讶的声音,压的很低,带着一丝试探,似乎以为他在说梦话。
李飞舟立刻噤声,装作睡着了一动不动。
果然沈淇然又安静了下来。
下过雨后的几天李飞舟都没有看到沈淇然,对方似乎突然忙了起来,甚至连晚上都没有回宿舍。
不过李飞舟也不在意,反而因为宿舍只有自己而松了一口气,难得睡了几天的好觉。
中将训练的时候也是根据表现分成了不同的班级,李飞舟所在的自然是最优秀的。
这天训练结束后他们却没有立刻解散,而是被带到了军队里从没去过的地方,远远就能听到越来越近的犬吠声。
率领他们的长官解释说军队新出了一个制度,为了更好的作战,表现优异的中将今后都会领取自己的猎犬进行训练,培养好亲密的关系后就可以跟着自己上战场。
李飞舟原本没有察觉出不对劲,但当他们分散着去猎场里挑选猎犬时,他刚扫过去,目光就陡然凝住了。
皮毛水亮,威猛健硕的狼犬毫不犹豫的跑了过来,然后雀跃的扑到了他的怀里,湿漉漉的舌头舔着他的下巴,爪子也亲昵的扒在了他的前胸。
李飞舟差点被扑倒,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沈一。
不过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于是他忍了下来,有些眼热的把沈一抱在了怀里抚摸着。
旁边的人羡慕的说。
这只又壮又凶,看起来这么厉害,没想到也这么喜欢你,李飞舟你运气真好啊!
李飞舟敷衍的回答了他们几句,喉头哽的厉害,低下头埋在沈一毛茸茸的皮毛里,低低的声音有些迟疑。
你怎么会在这里?...先生呢,先生怎么会让你来这里的?
明明知道沈一无法听得懂,更无法回答,他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狼犬用黝黑的眼眸看着他,欢快的绕着他转,尾巴也热乎乎的圈了上来。
他们看起来简直不用训练就能默契配合,李飞舟怕别人发现,悄悄拍了沈一几下,沈一才总算平静了下来,却还依偎在他的腿边咬着他的裤脚,生怕他又会走掉似的。
领到军犬后每个人也被分配了一个训练员,关于训练的课程替代了之后几周的日常训练,李飞舟正发愁着怕训练员会识破自己认识沈一,结果在第二天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他们训练的时间是错开的,因而此刻空阔的场地里没有其他人,阳光热烈的照耀在飞扬的尘土上。
李飞舟看着面前的人,犹豫的问。
是你把沈一带进来的吗?
廖颂单手插着兜,看样子已经等了他很久,听后点了点头。
他没有穿训练员的衣服,似乎是特意来这里和他单独说话的,却并没有主动出声询问,只是就这样看着李飞舟。
并不是很近的距离,沈一还站在李飞舟的面前警惕的瞪着廖颂,警告的低吼了几声。
叫声让廖颂低下了头,和凶悍的沈一对视了一眼后莫名其妙的说。
有它在的话,你就能睡个好觉了吧。
军犬是可以与主人同吃同住的,而且昨晚沈淇然又没有回来,所以李飞舟在沈一的守护下睡的很安心。
听到廖颂的话后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清楚。
低头看了一眼沈一后,他的声音轻了一些,迟疑的问。
你带沈一过来,问过先生了吗?
沈一以及另外三只狼犬是沈甫和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如果没有沈甫允许的话,沈一不会这么乖顺的跟着陌生的气息过来。
他抚摸着沈一的脑袋,浑身都是僵着的,并不知道自己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在渴望听到什么回答。
肯定是问过了的。
但沈甫的独占欲那么旺盛,连自己的宠物都不允许别人触碰,为什么会同意廖颂把沈一带走呢?
难道是因为,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李飞舟感到一阵涩意从嘴里蔓延开来,连舌尖都被麻痹了。
廖颂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一眼看得很久很重,然后回答说。
问过了。
从一开始认识李飞舟的时候他就知道沈甫的存在,但直到前几天沈淇然主动和他说起来,他们才第一次见到了沈甫。
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的确是病入膏肓的衰败状态,廖颂在此之前的所有想象,与准备了很久的关于警告、挑衅或是炫耀的腹稿在看到沈甫的刹那间就消失了。
他们在病房里,心平气和的谈了一下午。
听到李飞舟睡不好后,沈甫托他们想办法把沈一送到军队里陪他。
李飞舟也许无法全心全意的相信某一个人,但他会相信忠心耿耿的沈一永远都不会伤害他。
于是廖颂苦思冥想了几天后,说服管理层的人颁布了新的制度,才名正言顺的把沈一送到了李飞舟的身边。
廖颂以为他会问起沈甫的事,但李飞舟听到了他的回答后就安静了下来,蹲下来和沈一玩着,沈一锋利的爪子搭在了他的肩上,小心控制着连衣服都没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