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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藤蔓层层叠叠围住的某处地下,绿色的血液穿透了衣物包裹住的伤口,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金瞳的精灵迈过地上的尸体,往深处走去。
内彻尔完好的那只手摩挲了下维克包扎的地方,鲜血已经浸透了两层布料,拿起来拧一拧估计直接就是一小滩水洼。
他已经能想象自己侄子回来之后被痛的呲牙咧嘴的模样了。
他刚刚驱使棘木将前来带走精灵们的佣兵绞杀,再次强行发动高阶法术,导致伤口被扯崩裂开,还未愈合的血管第二次破裂,创面肉眼可见的触目惊心。
还好维克把骨刺给消融掉了。
脚步不停歇的往下走,在七拐八绕的地下通道中一步都不曾犹豫,好像有什么看不到的线在牵引着他一样。
这边倒是还算顺利,不知道另一边怎样。
“你再来晚点就抱着我们的尸体哭吧!”坐在维克的身前,洛蒂戳着男人结实的小臂数落着。
因为骑兵队没有多余的马匹,所以她只能跟维克坐一起,一边的拉冬也别别扭扭的跟一个骑士共乘一骑,脸快拉到马笼头上了。
“这地方实在是太大了,我找了半天。”好脾气的男人避了避,抓着缰绳的手抖了抖,但还是没动,他低下头解释了一句。
“怎么了…受伤了吗?”洛蒂察觉到他的避让,垂眉耷眼的又摸了摸维克的小臂处。
“嗯…不是,应该没事。”维克活动了下手和手臂处。
刚刚为了凝聚出光剑,被抽空了手臂和手部的魔力储存,按常理来说应该只是会感到酸软,但是此刻好像有针扎一样,一下一下刺痛在骨头处。
或许是因为这地方光明元素不足才会如此吧。
“…对不起…”洛蒂蔫蔫的道歉。
如果她不擅作主张而是等维克来了再一起行动,就不会造成这种局面了。
“没事,”维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如果不是你们拖延了时间,估计精灵已经被处决掉一部分了。”
“真的?”洛蒂头往后仰,跟维克确认,后脑勺碰到了冰凉的吊坠。
“嗯,做的好。”
洛蒂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又看向前方,一副有心事的模样,看着被马蹄踩断的树枝好像发呆一样,过了一会儿她幽幽的,好像自言自语一样。
“为什么他们可以对精灵做这种事呢?”
没等维克回答,她自顾自往下说。
“只是因为不是人类,就可以这样被随意的践踏吗?”
“和种族无关,这类人哪里都存在,即使对象是人,他们的同类,倘若他们可以占据上风,便会抓住手里那点权利来欺凌弱者。”
强奸妇女,虐杀幼童,霸凌病者,只要有利可图,宣泄见不得光的欲望根本不需要理由。
“但是这种人毕竟是少数,”维克话锋一转,“大部分人对于异种态度还是温和的。”
“是这样吗?”洛蒂喃喃低语,“那为什么拉冬还得留刘海,平时都得戴斗篷呢。”
对于普通人来说视线受阻都不好受,更不用提精灵了,拉冬的眼睛经常被细软的头发扎的眼眶通红流眼泪。
混血种不多见,但数量并不少,因为他们不会被精灵接纳,一般都是生活于人类的社会里。
诚然,与以前视异种为过街老鼠,抹杀狼人,逮捕魔女,奴役地精矮人,捕捞人鱼的时代相比,现在狼人可以进入军队,魔女可以自由的行走在这片土地,地精矮人可以被雇佣劳动,和人鱼也有贸易来往,确实是好太多了。
但是守旧派贵族依旧反对重用狼人,一些人会派发反对魔女的传单,地精矮人的工钱被扣减,即便他们制作的武器要比人类更精良。
拉冬的异色眼瞳从前就会招致议论纷纷,好奇的,打量的,轻蔑的,敌视的,长期被异样的目光包围。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尚且会觉得如坐针毡,何况是天生更敏感一些的精灵。
对异种抱有善意的人占大多数也没有办法,因为人类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哪怕是其中一小部分怀有恶意,都会对非人类的生活造成影响。
“……”被她这一问噎住,维克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异种和人类才能真正平等。
“…我不知道。”没有想敷衍过去,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声。
他不能说些不切实际的大话来宽慰同伴。
“他们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洛蒂玩着手指,脑子里浮现出刚刚被围杀的佣兵们的模样。
丑态毕露,痛哭流涕,甚至还有人忏悔自己的行为,发誓赌咒绝对不会再犯了。
普通的,随处可见的长相,和早上路过支着摊卖餐点的小贩没有不同。
佣兵同时也是平民,圣骑士是有责任保护平民的。
他们认为同样身为人类的骑士会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有些甚至到死都不理解。
他们觉得自己
', ' ')('只是杀了几个异种,和平时捕猎森林中的奇珍异兽一样没什么区别。
顶多是偷猎了明文禁止不允许捕杀的保护动物,怎么突然就背上了道义的指责,一跃变成杀人犯了呢?
但这不是跪在地上向执法者发誓说下次不会了,然后交点罚款关进监狱呆几年就可以了事的。
“如果,他们杀的是人,在你面前拍胸脯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只是一时糊涂,我以后不会了‘,你会觉得很荒谬很不可理喻。”细长的发辫在少女手中绕来绕去,就像她纠结的心一样。
“但是如果他们杀的是精灵,再来说这个话,连我都觉得好像合情合理起来。”
维克叹了口气,他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实话。
“…歧视深入骨髓,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谈话间,他们逐渐靠近了古朴的建筑物。
脑子里不合时宜的闪过一双赤金色的眸子。
内彻尔的族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避世不出的吗。
嘎吱———
潮湿的木门不堪重负倒在地上的瞬间就肢解了,东一块西一块的木片旁边有什么东西白的刺眼,即使被斑驳的污泥弄脏也格外显眼。
一支手臂延伸到一旁的一堆东西里,凑近了往上看,发现了四肢交叉,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的精灵。
完全没有了意识,被“储存”在此处,如果不是胸口还微弱的起伏着,跟死人没区别了。
“冬眠”,木精灵这一族特有的天赋,只要失去了木元素,阳光,水和泥土,便会在身体魔力几乎耗尽的时候进入假死状态。
对于大自然中生活的精灵来说,这项天赋自然是有用的,有些走失的精灵可以维持这种状态直到族人找到他,或者是自己某一天汲取了足够的养分便自行回家了。
但是当这项天赋被人类发现,便不那么的美好了。
他的族人像是冬天的蔬菜一样,被七零八落的放在地下室,被当作是货物一样对待。
内彻尔越过一具男性精灵身躯的时候顿了顿,半跪下来摸上对方的胸口,轻轻摁了摁,半截手掌就没入其中。
软烂的肌肉明显已经是去世有一段时间了,一点外力都受不住。
按常理来说,木精灵的生命力是极其旺盛的,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去世。
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像是探照灯一样清楚,这个精灵身侧还有一位女性精灵,他们交握的手部,刚刚被他的大腿遮挡住了看不清。
女精灵的气息尚存,内彻尔看向她近乎赤裸的身子。
——遍布着伤口和淤青。
他在意识尚存的时候,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魔力都输送给了身体受损的恋人了。
“…巴索…颜朵……”
他亲眼看着长大成人,听到他召唤的时候会向他行礼,笑着问候他的孩子们。
此刻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弃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等待着被屠杀的命运。
地下室里的气压都随着半跪着的精灵王的心情而变得沉重起来,连带着此处昏迷中的精灵们面色都变得哀戚起来。
生命树亲自孕育出的后代,精灵族中天生的王者,他和支撑族群的古树息息相关,过于强烈的情绪会投射到自己族人身上。
但仅仅只是片刻,内彻尔沉郁的脸色恢复了正常。
他站起身,摸索着墙上凹下的痕迹,准确的找到阵眼的核心,翠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将压制精灵的阵法毁去。
随后站起身往回走,和来时一样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自己没办法运出如此多的精灵,只能先将阵法破坏掉。
现在要去找维克,调集圣殿的人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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