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虫族尸体上提取出来的剧毒液体落在了实验台上,瞬间在那上面腐蚀出斑驳的圆环痕迹。
而薛遥低头凝视着那一小圈腐蚀痕,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哼。
明明只是轻哼而已,可听到以后,那位企图在顾问面前刷个好感的助手,脸色瞬间就僵硬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一声冷哼已经代表暴君陛下心情足够恶劣了。
眼看着这位惊慌失措的顾问先生,竟然还傻乎乎地想继续向薛遥问询,助手也顾不了其他,赶紧找了个借口将顾问拖出了实验室。
拜托,他可不想让这个蠢货真的激起暴君的怒火,那将是所有人都不想面对的巨大灾难。
等到助手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位愚蠢的顾问,他才长吁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实验室外。然而看着冰冷的金属大门,他却莫名不想立刻就回去。
师,师兄。
就在他蹲在台阶上抽烟的时候,实验室里另外一名师弟怯生生地凑了过来。
什么?他没好气地问道。
那个,你有没有觉得,老大最近好像越来越恐怖了。好像就是从三十七号那件事传回来之后才这样的。
师弟白着脸,非常可怜地问道。
嗯。助手含糊地回应了一句,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这也算是一个明确答复了。
师弟皱起了眉头满脸迷惑。
可是我们在那种乡下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布局吧
助手弹走了一截烟灰,瞥了自己的师弟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干巴巴地应道:谁知道呢?
但是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助手的脑海里却闪现出了几天之前那堪称鬼片的一幕。
那其实已经是三十七号研究所覆灭消息传来的第三天,在那三天,薛遥一如既往不眠不休地工作,助手并没有想太多,他以为那只是因为薛遥又想到了什么新项目所以才想要疯狂赶进度而已。然而,就在检查完死亡名单以确定里头没有他们自己小组的人后,那个冰冷,无情的薛遥教授,却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如果想要祭奠一个人,我该这么做?
老实说,当时助手甚至怀疑自己的冷血老大被虫族间谍直接掉包了。
真的,他整个人都懵了。
毕竟,机器又怎么会想着祭奠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呢?
因为太过于震惊,他没反应过来,完全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一般来说可以在墓碑前放一些对方喜欢的东西吧?
他发誓,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看到薛遥愣怔了片刻。
然后他听到薛遥喃喃道:他没有墓碑。
有那么一瞬间,助手甚至怀疑自己在那双永远如同仪器镜头般冷漠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痛苦的情愫。
那,那里就在他留给你的纪念物前放点他身前喜欢的东西就好了吧,斯人已去,也就是尽个心意。
助手还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
叹了一口气,助手灭了烟重新回到了实验室。
在路过薛遥的实验台时候,助手目光有些微妙地瞥了一眼自家老大的办公桌,以及,在办公桌上,被供奉在一块廉价星形石头前的小蛋糕。
那是一块整个实验室气氛格格不入的小蛋糕,奶油香甜,水果新鲜,光看那精美的造型都知道价格不菲。
而且,每天一换,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而且肉眼可见将继续持续很多天。
*
烤肉。
好想吃烤肉,好想吃烤肉,烤肉配啤酒
嘶
安委会的飞船上。
苏林一边在脑海中疯狂回忆着人类世界里的烤肉啤酒,一边面色惨淡地吮吸着寡淡无味的营养。
这时候要是能让他吃一口烤肉,哪怕只是廉价的合成蛋白肉配人工仿制香料,他应该都能感动到哭出来吧?
苏林之前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如此的想念烤肉,而他觉得这并不能归咎于他嘴馋,实在是因为,梅迪瑟斯舱房里的熏香实在是太甜腻了。
明明跟之前还没有那股甜滋滋的味道,可等苏林从学长提供的高级治疗囊里爬出来后,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学长房间里萦绕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硬汉冷血如学长私下里竟然喜欢这种室内香薰吗?
苏林真的很想问一问梅迪瑟斯在回归虫族后的心路历程,但是,多年来的保命本能让他面带微笑一句话都没多说。
那股味道倒是真不难闻,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很高级很微妙的甜香,只要认真追寻便会消失不见,然而一旦放松精神,那香气偏有如影随形。
奇妙的是,只是嗅闻着那一抹淡淡的香气,舌根便仿佛可以泛起微微的甘甜来。
然后,苏林就被这股味道熏得头都晕了。
上一次他会如此渴望香辣烤肉,还是好多年前在大学时候抱着薛遥教授的大腿做课题时。
说起来那也是一段闻者流泪见者伤心的过去,那时候他因为被人骚扰的缘故,已经好几天没有办法去正常打工。没打工就没收入,入不敷出的情况下,苏林唯一能做的只有克扣自己的伙食费,然后就很丢脸的,直接在实验中晕倒在了教授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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