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这儿,心里不是滋味儿,豆腐见我神情不善,便勾着我肩膀说:“别不高兴,现在哑巴撒手人寰了,诅咒的线索也断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从这一堆破事里脱身了。以往都是你照应我,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再连累你了,既然白三爷愿意出这个头,咱们何乐而不为?何况我跟在他身边,倘若他真与当年的白老四有什么关系,我没准儿还可以帮你弄清楚真相,所以这是好事,你该高兴才对。”
我听他这么若无其事,又早已经考虑周全,想着舍弃自己保全其余人,心里一半是感动,一半又是恼怒,不由说:“既然你这么想,那姓白的还联系我干什么?你自己在这里牺牲好了,我至于来这地方吗?”
豆腐前一刻还大义凌然,被我这么咄咄一问,顿时尴尬起来,挠着脑袋说:“这个有人失手、马有失蹄,我是这么考虑的,但没想到白三爷会把你给找来。嘶,这老头子八成想拖你下水,老陈你可千万别上当。”紧接着,他跟我讲起了后来的事儿。
当时白三爷和豆腐会于奇白居,对着豆腐这样的性格,两人也不拐弯抹角,白三爷直言不讳的说,找豆腐来,主要是为了吕肃,至于如果对付吕肃成功,拿到了那两样东西,要怎么处置豆腐,他则自动不提了。
豆腐也不傻,自然知道落在姓白的手里和吕肃手里后果没啥区别,唯一让人费解的便是,白三爷似乎并不担心豆腐和尸仙融合之后会产生报复行为,甚至没有我们对于吕肃所设想的那样剁手跺脚或者囚禁一类的事,相反,除了出门的时候会有两个身手不错的伙计跟着,其余的一切自由。
豆腐说到这儿,问道:“你说,他是不是特别有自信,觉得就算我和木头融合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我所疑惑的,但现在,对于豆腐的疑问,我也无法做出任何解释,于是我说道:“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和他见面了,这些事,到时候问他不迟。”
豆腐急道:“我问了,可姓白的就跟个弥勒佛一样,气死人了!”
“弥勒佛?”我不解,怎么会用这么奇怪的比喻,白三爷可一点儿都不胖,相反的,他精神奕奕,身形笔挺,看看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和那大肚子弥勒佛实在搭不上边。
豆腐说:“是啊,你问他什么,他要是不想答的,就一个劲儿笑。我以前看书上,说笑容可以拉近人的距离,喜欢笑的人一般好相处,可我遇上的人,一个个笑的有些过头了,却没有一个好货。”
我看着豆腐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莞尔。暴躁,往往属于那些心智不成熟的人,轻易就会动怒,但他们不知道,但动怒之时,也彻底将自己给暴露出来。而大凡心有城府、心狠手辣之辈,是绝对不会将‘我很毒’‘我很恶’‘我在生气别惹我’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的。
有时候,观察一下身边的人就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往往表现的越和善谦虚,至于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而那些没什么本事的人,却往往喜欢吹嘘摆谱,拍案示怒,咄咄逼人,看似占了上风,实则却如同那斗鸡,毛耸立,却不自知把屁眼都露出来了。所以,苏轼才有名句: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我于是道:“人家对着你不笑,难道还哭?或者论起鞭子抽你就好?”
豆腐耸了耸肩,说:“我不在乎他们怎么对我,但看他们假模假样的笑,怎么看也是伪君子,烦。”
我说:“幸好你遇到的是伪君子,所以现在还能在这儿高谈阔论,如果你遇到的是真小人,这会儿还不一定被关在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砍手砍脚呢。”
豆腐打了个寒颤,几乎要哭了,说:“别老砍手砍脚行么?我的手脚碍着你们了啊。看看我这双手……又白又细又长,这是一个艺术家的手,他们好意思砍吗?”
我正要开口,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笑道:“多虑了。”我俩转头一看,来人是白爷,他身侧,便是那两个形影不离的人,一个是白小姐。一个是年纪和白三爷差不多的男人,相貌也是平平无奇,头发灰白,是白三爷的助手。上一次见面,也是这二人陪伴在侧。
白三爷还是那身打扮,白色的唐装,背着双手,踱步而来,随意坐在了我们对面,面上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个慈祥的长辈,说:“看来对于这件事,二位心里还是不放心。我也不妨直说,我手里头有一件活儿,须得你出面才能完成,这活儿成了,说不定对你来说,也是一线生机啊。”这个你,当然不是指我,他指的是豆腐。
我想起白三爷让我跳坑的事,心说这活儿是什么?莫不是又要下斗?这斗跟豆腐有什么关系?
豆腐更是觉得奇怪,一脸的疑惑,说:“还有必须我出面才能干的活儿?”对于自己如此受重视,换做以前,豆腐肯定十分得意,但现在,他也不是那个完全不动脑子的笨蛋了,在这情况下一分析,便知道这个活儿八成和尸仙有关。
豆腐是个普通人,在数次下斗的过程中能活到现在,主要是帮衬的人多,若单独放他一个人,那绝对是不死也得掉层皮的。因此,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豆腐还是清楚的,现如今,他身上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尸仙的元神,而白三爷既然点名非要豆腐接活儿,那这个活儿,自然也跟尸仙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