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这番话他是从病房一直琢磨到医院大门口,才拿定主意说出来。
他眼中充满希冀,见我没有立即点头,一分分希冀又变成抑郁。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位帅小哥一定是我非常重要的人,不敢贸然回答。
是点头?还是摇头?
在我拿捏不定时,沈二却替我拿了主意:“你就去张家住一阵子吧,总比你回到上海,一个人七想八想好,我看你现在这样,真怕你闷出毛病来。”
这两天我话很少,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人确实闷得慌。
索性后来沈二办婚礼,热闹了几天,我的心情也好转许多。
张家大宅清幽静雅,张睿住的屋子更是曲径通幽之处,虫鸣鸟声都极少耳闻,静的仿佛脱离尘世。
大家族本该人丁兴旺,热闹不凡,而张家的宅子却处处尽透着一股凄清。一个叫阿淮的小厮告诉了我张家的一些变故,我在张睿面前继续装作没听过那些事,看他背影孤傲,眼底深沉,每次见我时,脸上常常在笑却常常没有温度,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少问几句比较好。
我在苏州找了份工作,把每月房租按市场价和张睿结清,张睿似乎明白我的心情,照单全收,水电费伙食费都一并算上。
到了来年开春,满园桃花红似火,艳得醉人心脾;入夏时,又换了番景致,海棠淡雅高贵,枝上傲立。
景致越是美好,张睿的酒兴越大。
十五月圆,我陪他在书房门口摆了张小台子,坐竹凳上吃菜饮酒。他一杯又一杯不知节制,眼看就要醉了,我道:“你身体不好,少喝点吧。”
张睿放下酒杯,静了半晌:“……我教你下棋好不好?”他脸上忽然挤出苍白的微笑,殷切地望着我。
我为难地回望他:“我……没什么兴趣学下棋。”
他琢磨了一下:“那我教你书法?国画我也擅长,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我皱眉:“平常看看片子,看看书,够我打发时间了。”
张睿满脸失望,我心情郁结。
张睿这人,不能说他脾气不好,他在人前风度怡然,人后安静内敛,生活上讲究实惠但又要精细的,从不出去兜风,也没有什么朋友一起娱乐,现代年轻人该有的那些浮夸他都不曾沾染,闲暇时就喜欢在书房里画山水画,工作起来又是一副严厉苛刻的模样,性子冷淡,不易交心。算来算去,他这个人唯一能让旁人欣赏的就是长得帅。
我看出他终日压抑着心情,有时候站在他身边,就觉得周围空气都是低闷潮湿的,透不过气。
我道:“看你总是有很多心事,还说帮我恢复记忆,现在变成总是我在开导你。”
张睿轻轻笑,眼深深望着我,忽然抓住我胳臂凑上来:“我想亲你。”
一年了,这是我从他口中听到的最令人震惊的话。
“这就是你的心事?”
“如果我说是呢?”
“……你真的是……”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