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醒来,都会有一些损失,但损失的东西是什么,好像是随机的。天谴来的时候,我想他自己是知道的,失明、失聪、或者是别的征兆,出现征兆后不久,天谴就会降至他身,上一次是他给齐王爷养玉,作为陪葬之身入棺不久后醒了,那时我已得齐王爷长生的秘法,但却与传说中的凤凰涅槃有异。我便去墓中找他,可惜他当时眼睛看不见,手脚也动不得,说是因养玉犯了天谴,要我把他埋了。”
“在那之后还有一次,他救了一个人,随后突然病发。那次比较严重,万蛊噬心,昼夜受剐骨之痛,延续五十年之后,他才昏了过去,我又把他埋了。”
我心里狠狠一抽。
沈千九顿了顿,看着我。
“每次他一旦昏死过去,难说醒来时还会记得多少事,也许这回等他醒时又是百年之后,你已是一副骸骨,不知他那时候会否还记得你,如果记得,那一幕恐怕是人间最好看的戏。可惜你看不到那时的景状,我乐意替你看一看。”
这些话,我听一个字心里抽痛一下,焚香炉过去不知吃了多少苦,心里憋了太多秘密,而我现在才明白,这些秘密就算是对我也无法说出来。
他在长沙卧病在床的时候,是否已知天谴将至?他视力下降的时候,是不是就在担心,他的天谴要到了?
我咬咬牙,道:“听起来,你到是天涯海角追着他跑?”
“可不是。”沈千九道,“我要凤凰涅槃,可他不是忘了,就是不肯说!”
“你个老粽子,活了几百年还不够?还想活多久?一个人你不寂寞?”
“每个人追求不同。”沈千九盯着我道,“我追求的东西,你们这些短命的可怜虫不懂。”
“可怜的是你,”我道,“没有人懂你,活着还有意思?”
没想到这句话竟让沈千九可怖的脸爬上更为可怖的表情,他肃然站在那里,狰狞的表情仿佛慢慢化作实物,猛地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我眼前一花,向后倒去,被他按在悬崖边上。
“小哥!”白大褂惊呼。他两腿都受了枪伤,力不从心,但嘴上却不闲着,“他娘的,死老怪,你上辈子被人操到死还是这辈子被爆了菊呐,到处害人,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劈不死你个老不死的贱货!”
一支枪杆扔过来,可惜没打中,往裂谷里落了下去。
“闭嘴!”沈千九怒喝,“再说我立即拧断他脖子!”
“$*%^%……”白大褂又扔了些东西过来,可惜一个也没中。
他此时自身难保,帮不了我。我怕沈千九再被激怒,挣扎着憋出一些话来:“老白……你看好张睿!”
我想,焚香炉、张睿、白大褂,一个也不能少。
然而,此时我也是泥菩萨过江。
老家伙不知哪里来的蛮力,我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竟敌不过他那副老朽不堪的身躯。想到他能单手托住张睿,我不禁苦笑。
只觉颈骨就快被老家伙拧断,窒息的痛苦已侵占整个大脑,手脚疲软,已有些挣扎不动。
可是,脖子上却又突然一松。
“李琅玉,你不想活得久一些,活到他醒来的那天?”
我竟被他问得闷住,不知该答什么。
焚香炉不老不死,而我必将慢慢衰老死亡。我们怎么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