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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言瘫在桌子上,魂不守舍,隔个几分钟就摸出手机来看一眼。
过了十来分钟他坐不住了,还是给陆非白发了消息:你在哪?
陆非自几乎是秒回了:在外面。
这个点在外面干什么?
陆西言怀疑起来,心情更糟糕了。
陆非白又发了一条:在买东西。
陆西言看了一眼时间,工作时间,能把父亲从工作状态拖出来的事可不多。陆非白隐约有点工作狂的潜质,忙起来不吃饭不睡觉都是有的。
买什么这么重要都不工作了?
陆西言越想越可疑,脸上忍不住挂上了稚气的不满意,用力打字:哦。
他到底是个孩子,一个生活在溺爱中的孩子,很稚气,不经人事,还未长大。
陆非白看着那个简洁的“哦”,有点不甘心地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还是只有一个“哦”,没有任何其他的新消息跳出。他动了动手指: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好好听课?
那边像是踌躇了片刻,终于回复了:想你了。
陆非白笑了,又眼见那条发出不过几秒的消息被陆西言急匆匆地撤回了,笑容又扩大了。
他注意到柜台后的年轻姑娘脸上现出了好奇,收起了手机,点点玻璃柜:“就这一款了。”
一枚缀着钻的银白戒指嵌在丝绒首饰盒里发着柔和的光。
陆非白接过单子填写了尺寸款型,又跟柜台小姐预约了来拿的时间。
他又看了一眼对话框,仍是显示陆西言撤回一条消息。
他太熟悉陆西言了,哪怕陆西言并不在他面前,他也可以想象得到他撤回消息的神情。
右手放在桌上握着笔,左手抓着手机搁在腿上,微微低着头,慌乱地发消息又慌乱地撤回,耳尖发烫,不好意思又期待地看着那几条对话,等着回复。
陆非白打字:我也想你了。
他点下发送。
陆西言写着题,余光中看见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低头查看。
爸爸:我也想你了。
少年人心中炸开了烟花,温柔夺目、璨灿亮眼。
激动到无心内卷。
他宽容大量地决定原谅父亲一分钟。
陆西言心里有了猜测,估计彭身正希望父亲能成,又不得不抵防他大闹抗拒后妈。
这是来提前预告了。
他仔细地把父亲的回复截图保存放入相册密码箱。
里面已经有很多照片了,有的是拍下卧室里开着昏黄小灯的照片,有的是大腿上深红破皮的牙印,还有一张拍了一瓶用完扔在地上的润滑液,瓶身歪着,最后几滴液体滴落在地板上。
陆西言草草浏览了一下,关闭了相册。
原谅的那一分钟已经过去了,他要继续横眉冷对陆非白。
下课齐放来找他玩,看他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关切地问:“不舒服?”
陆西言有气无力地把手捂住心口:“心里不舒服。”
“西子捧心呢你这是。”齐放嫌弃道,“怎么了?”
“没怎么,今天我想去你家住,成吗?”陆西言歪着头枕着手臂问。
齐放拉着他去小卖部买水:“行啊。”他戏谑地笑:“怎么今晚不要老公抱着睡了?”
陆西言却没像他预想的那样恼羞成怒,只是淡淡地说:“生他气了。”
“……”齐放努力地理解了一下,叹气道,“好吧,打算住几天?”
“没几天。”陆西言拿了一盒柠檬茶,齐放接过去结账。齐放说:“多住几天,反正也要放假了。两天假,明天去哪玩?”
“上次没逛成的那个酒吧。”陆西言戳开柠檬茶。天凉了,喝冷的有点硌牙,他哈出一口气。
“你还在对气死你爹这件事执着着呢?”齐放看着他,“咱先说好,这次不找任姐姐,成吗?”
陆西言用胳膊肘杵他,齐放吃痛地叫了一声,弯下腰捂着肚子:“心狠手辣啊陆西言!”
陆西言低头看手机,不理他。齐放快步追上他,无奈道:“你也太痴情了,巴心巴肝的……”
陆西言猛地停下脚步,齐放没来得及停步,差点撞他身上。陆西言对着他敲了敲手机屏幕,冷峻道:“你知道个屁?我收到最新消息,陆非白在给我物色后妈了!”
“什么?!”齐放显然大吃一惊,“你居然雇私家侦探调查你男人有没有出轨?!”
“……”陆西言嘲讽,“我知道上次月考你语文为什么没及格了。”
“……”齐放说,”你为什么要开沉默?”
陆西言不接他的话:“他朋友告诉我的。”
他强调道:“其实我也没有完全相信。”
作为发小的齐放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很不开心。
他嘴上说着不相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却实实在在地不开心。
放学时陆西言清点完所有假期作业,
', ' ')('跟着齐放从西门溜了。
在地铁上坐下时手机上已经有两三个未接来电了,还有几条陆非白发来的微信问他是不是要打扫卫生。正在看,手机振动起来,陆西言戴上耳机,接通了。
耳机里立刻传来陆非白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陆西言笑了起来,他手机里的定位器早就被他抠下来了,父亲却仍然能清楚地知道他所在的坐标,想必又装了新的定位他了。
也许这个手机本身已经被锁定了?
他点开app,象征着陆非白的那个质点果然在向地铁行驶的方向挪动。
陆西言开口道:“你不要跟过来。”
陆非自像是没有听到:“你要和小放出去玩?”
“我要去齐放家住几天。”陆西言捏着耳机,“也可能是一天,或是一阵子。”
他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的后颈。这是陆非白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提住他后颈的皮肉,轻轻向上提,像拎一只幼猫惫子,久而久之陆西言也会在思考的时候下意识捏一捏自己的后颈,但感觉是不相同的,他放下手,垂下眼注视着自己的指尖:“我要把所有事情想清楚了再回来。”
陆非白没有说话,陆西言也沉默了,但谁都没有挂断。片刻后陆非白开口,声音很低:“你不开心?”
陆西言否定道:“没有。”
陆非白却加强了语气:“你不开心。”
他肯定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不高兴了。”
陆西言突然就真的不高兴了。
陆非白已经把他彻底摸清楚了,里里外外都摸透了,永远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他却猜不透陆非白,来源于没有开端的不知从何下手。
不公平。
陆非白使出一贯的诱哄手段,软下语气:“言言,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我们再谈,好不好?”
陆西言没有回应,于是他疑惑出声:“言言?”
“不好。”陆西言直截了当。
齐放坐在他旁边,担心地看着他。放假前最后一天没有晚自习,五点多钟还没到晚高峰,地铁里乘客寥寥,他们这节车厢只有零星几个人。他听见陆西言问:“你真的懂我吗?”
他几乎是恶意地开口:“有时候我真的不想做你儿子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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