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姐儿意外了一瞬,也忙把自己和银姐儿收到的压岁钱拿出来,低眉顺眼的放到桌上。
陈氏却没有什么意外的,只是看向并没有拿出压岁钱的玉格道:“玉格,这钱还是你拿着吧,你给我的银子还没用完呢,家里的债也是你想法子在还,你拿着吧。”
“我来安排?”
陈氏点点头。
玉格笑道:“那就各自收着吧。”
六姐儿惊喜得原地蹦起来,摇着玉格的胳膊道:“玉格你太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玉格!”
陈氏微微一愣,但见孩子们这样高兴,便没说什么,也是,没事,玉格有分寸着呢。
玉格家的亲戚不多,各处的年礼都是在过年前就送到了,所以过完大年初一就算过完年了,众人继续投入元宵节的准备。
正月初五破五后,五个之前在玉格家做过的小绣娘也开始过来做工,同时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有人寻她们打听那猴子包是怎么做的。
如此元宵节的时候,大约会有别家也卖猴子包。
六姐儿愤愤不已,“怎么又跟咱们学?他们没有脑子吗?”
玉格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怎么脾气总是这么急?改不了了吗?”
六姐儿嘟起嘴。
五姐儿笑道:“玉格肯定有主意的,你忘了上回的面包糠。”
六姐儿嘻嘻一笑,不气了。
玉格睨着两人,慢悠悠的道:“这回和上回不一样,这一回布料、棉花、羊毛,哪一样别人买不着?”
“那。”六姐儿下意识要急,声音刚起个调,又连忙落下去,慢慢道:“那咱们怎么办?”
三姐儿道:“应该也没事,上回咱们也没让她们做羊毛毡,都是我和四姐儿亲手做的。”
“嗯,”玉格点点头,“问题不大,一来从咱们卖包到元宵节的时候太短,别人就是做,也做不出多少货来;二来,这样纯粹靠颜值、嗯,就是靠模样可爱好看,来卖的东西,就是要足够好看才行,做猴子不难,难的是想法,是花样,是各处的细节。”
四姐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和画画一样,对着同样的东西,不同的人画出来的也大不一样。”
玉格笑着点点头,接着道:“其三,咱们毕竟是头一个卖这样的东西的,占了个头,也就是别人眼里的正宗。”
六姐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和绣花手帕一样,不同名气的绣娘绣的,价钱差出老远呢。”
玉格笑着点点头,又接着道:“是这个理儿,不过咱们这买卖要想长久的做下去,要想做那个有名气的绣娘,就得把招牌打响了。”
五姐儿最有悟性,“所以咱们的招牌就叫‘红福记’,用红色的布写上黑色的福字,那些个荷包也全是用红布做的,也绣上了福字,还有你新做的棉衣,满身都是福字,连帽子也是红色绣福字的,还有雪弋的衣裳也是红色绣福字的。”
玉格笑着点头,“咱们没有铺面,只好这样加深人家的印象,不仅如此,还有这回的羊毛毡猴子,脚底下也都要戳一个红色的福字,不过这活儿让小绣娘们来做就好了,三姐和四姐最要紧的还是做好那五个大家伙,人不够用,就再找些小绣娘来,把堂屋也用起来。”
三姐儿和四姐儿点头应了。
六姐儿眼珠子一转,狡黠的笑道:“不仅如此,你还提前囤了好多好多羊毛呢。”
五姐儿嘴角微翘,“听那些小绣娘说,外头的羊毛都涨价啦。”
玉格也笑了,“咱们既然知道有人学,知道它要涨价,自然要先囤着的,咱们起的头,若还让别人占了先手,岂不是要郁闷死?”
六姐儿嘻嘻发笑,“你说得对。”
三姐儿几个都笑了起来。
“不过,”五姐儿提出疑问,“咱们不是要长久做这生意吗?要是咱们的羊毛用完了,不也要买高价羊毛了?”
玉格笑着摊手,“所以最好的法子只直接在城外买一块草地自己养羊,可咱们哪有那么多钱?”
五姐儿皱起眉头,玉格失笑,五姐儿聪明是聪明,就是心也太大了,竟不允许自己上面有上游产业。
“你放心,这风只是这一阵,过了这个风头,价格会回落的,只是还是会比从前略高一些,毕竟咱们的、嗯,规模,只有这么大,不说远了,只离了京城,这价或许都没有什么涨落。”
五姐儿点点头,玉格说的这些她要再好好想想。
六姐儿笑着蹭到玉格身边,小声道:“那你这回让张叔他们买那么多煤渣来,又是要做什么?”
玉格看了一眼三姐儿和四姐儿,道:“还没有做好的东西不好和你们说,等我做好了再说。”
“好吧。”六姐儿失望的点点头。
玉格和四人说完话,便继续到灶房研究那一堆煤渣,三姐儿和四姐儿也继续回去忙。
六姐儿看着玉格走远了,又和五姐儿凑到一块儿窃窃私语。
“我觉得玉格最近心情很好的样子。”
“怎么说?”
六姐儿道:“你瞧他今儿多有耐心呀,你问那么多问题,他都不烦你。”
五姐儿敏锐的从这话里品出一丝酸,笑着道:“玉格头一回说什么的时候都特别有耐心,因为教会我们,他下回就省事了,但同样的事情,你问他第二遍试试。”
六姐儿默了默,突然想到什么噗嗤笑了,“我明白的,就和玉格不会说谎一样。”
都是假象!
第50章、元宵节
日子很快到了元宵节,张高壮提前一天从郭木匠处借了三辆摆摊车来,雪弋表妹也一大早就赶过来和他们汇合。
六姐儿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人员和货物的分配,昨个儿就已经说好了,这会儿只是给雪弋表妹复述一遍,再改改妆发而已。
四姐儿给雪弋编头发的时候,六姐儿便快如滚珠的同雪弋说起今个儿的安排。
“咱们一共分四处摆摊,玉格带着满仓哥和四姐在正阳门外大街,那一处是最最热闹的。”
就是收税的衙役们有些难缠。
六姐儿烦恼的皱了皱眉,又接着道:“你和三姐还有桂花婶在西四牌楼处,你别怕,那一处也好得很呢,咱们往常都在那一处买东西卖东西,和那里的牙人什么的都混熟了,玉格说你们三个都是头一回摆摊,所以特地把这个地方留给你们。”
六姐儿说着有些骄傲,她如今也是独当一面,要出去开辟天地的人物了。
雪弋眨了眨眼,五姐儿道:“没事,就算不认得人,也能认得车,你们今晚用的是咱们家的摆摊车,而且西四牌楼处咱们家租了一个摊位,往常二姐和丰年哥就在那处摆摊。”
六姐儿还在美着,没发现五姐儿话里的问题。
雪弋嘻嘻笑着点头道:“我不怕,我阿玛说,好些在西四牌楼当差的官兵都是家里相熟的叔伯。”
六姐儿深深的羡慕了,语气微微低落下去,“五姐和张叔还有金姐儿去东西牌楼,我和二姐还有丰年哥去钟鼓楼处。”
六姐儿撅了噘嘴,小声嘟囔道:“就我去的那一处最不热闹。”
说话间,雪弋的头发也编好盘好了,这一回没用上回的红头绳,而是用两根长长的红布条,在两个发髻的底下打了一个蝴蝶结。
雪弋凑着镜子前左右转着美着,“嘻嘻,真好看,我还以为要用坠着毛球的红头绳呢,这个也是这回要卖的东西么,我怎么没见着?”
四姐儿笑着回道:“都装起来了。”
六姐儿又被转移了注意力,“红头绳也卖,不过这个更贵,你想想红棉布一尺就要三十文钱,这还是咱们拿的货多,才谈下来的价,这么一尺布又只能做出十五条发带,再有绣娘们锁边绣字的工钱,真是不便宜。”
无论扯到什么,六姐儿都有说不完的话,五姐儿耸了耸肩,好了,她省事了,不用和雪弋介绍卖点了。
四姐儿抿唇笑了笑,自回屋梳头换衣裳去了。
六姐儿扯着自己头上的发带给雪弋瞧,“你看看,这尾巴两头都用红线绣了一个福字呢,对了,咱们的招牌就叫‘红福记’,就是这个福字,你瞅瞅你的,你的发带上面也有,你伸手扯就是了,这发带有一尺长呢,我说不用这么长,废料子,偏偏玉格说,这个发带就要这样细细长长的才好看。”
雪弋配合的拉过自己的头上的发带瞧,小小的惊呼道:“真有!真好看,我认识福字的,这个福字绣得圆乎乎的,好漂亮啊。”
“这个卖多少钱呀?”雪弋好奇道,“我也想买两条。”
“十文钱,”六姐儿先回了话,又道:“不用你买,这就是送你的。”
“谢谢六姐,也谢谢姑父姑姑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还有玉格,”雪弋嘴皮子一溜,就把人全数了一遍,也难怪她能和六姐儿说到一处。
“十文钱一条吗?”雪弋关心起价格,那还是有点贵的,不好卖呀。
“十文钱两条。”
“啊,那还能挣到钱吗?”只布就要两文了,再算上工钱,起码也要一两文吧,还有……呃,应该还有别的吧。
六姐儿道:“还要再搭一个荷包呢。”
雪弋瞪眼。
六姐儿从摆摊车上取了一个荷包给雪弋看,“你瞧,就是这样的荷包。”
雪弋拿着荷包瞧了一会儿,荷包很小,只有鸡蛋那么大,但也是红棉布的材质,上头也绣了圆乎乎的福字,打开荷包一瞧,里头果然团了两条发带。
雪弋瞪圆了眼举起荷包道:“这个,这些一共才十文?”
六姐儿不答反问,“是不是特别值?”
雪弋连连点头,“太值了,我都想买!”
六姐儿眼里盈出笑,“那就行了,玉格说就是要这样的。”
“那还怎么挣钱呀?”雪弋听了都替她们着急。
“没事儿,”其实她们也没用整块整块的布来做发带,只是做荷包剩下的边角料而已,“没事儿,玉格说用它们招揽生意呢。”
六姐儿眼珠子一转,脸上带出丝不怀好意的笑,“你来,我跟你说。”
说完,六姐儿跳下炕,从摆摊车的桌洞里拖出一个足有她半人高的毛毡猴子。
毛毡猴子做得惟妙惟俏,是一个坐在地上的造型,头戴绣福字红色瓜皮帽,穿着绣福字红色肚兜,脸上也带着拟人的表情,古灵精怪的,能瞧出是一个猴子宝宝,它左手举着一串糖葫芦,右脚连着一个大灯笼。
雪弋被迷住了,哇哇的围着猴子乱转,末了上前一把抱住猴子。
“哇,它好漂亮,我想把它带回家!哇哇哇,这糖葫芦和真的一样大小呢,哇,这个帽子是真的!哇,这个肚兜也是真的!”
六姐儿昂着下巴,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儿雪弋的惊叹,而后指着猴子道:“我跟你说,这还不算什么,等把灯笼点上了,那才叫漂亮呢,还有这帽子玉格也有一个,他今儿就要戴这个帽子呢,还有这个糖葫芦,玉格说灵感来自于我,因为我喜欢吃糖葫芦,所以他才这样做的,这个猴子,今儿归我卖。”
“哇!”雪弋羡慕的看着六姐儿,已经变身成为一个哇哇机。
六姐儿得意极了,高抬着下巴一手拍在猴子的脑袋上,“你猜这个多少钱?”
“五两?十两?我额娘说,你们上回手指大小的猴子就卖一两银子呢,”雪弋伸手抱住猴子比了比,摇头道:“这么大,我猜不出来。”
六姐儿笑眯眯的道:“都不是,我跟你说,这个只要五百文。”
“五百文?!”雪弋瞪圆了眼,惊呼出声。
六姐儿背着小手,一副高人做派,“我跟你说,玉格说了,钱不钱的不重要,过节嘛,就要个好兆头,你瞧见这糖葫芦没,玉格说这叫红红火火,福禄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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