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年正旦朝贺时发生了一桩围绕皇权、裹杂外交、波及皇子的东宫议礼事件。
李朝使臣洪凤汉当廷上表,希望天子能够明确甄定藩国陪臣谒见宗亲王父子的礼仪问题。
洪凤汉的理由相当充分:依据定例,朝鲜国王为大清郡封,又蒙皇恩,一应礼秩比于亲王,对应到朝堂,需要额外礼敬的就只有天子一人,但宗亲王毕竟是公认的内定太子,宗亲王嫡长子即为内定皇太孙,身为藩国,加礼毓庆宫有失僭越;今以爵位相待,日后更有轻慢tianchao的嫌疑,两厢为难,只能请皇帝给句准话了。
弘历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样的事,难道不该由理藩院呈递奏折予朕请示吗?”
康熙年间,理密亲王以嫡子之贵见宠皇父,终究难免因拜褥之事陡生嫌隙,何况皇帝近来对宗亲王颇有冷落之意。历史时隔七十年再行重演,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永玺犹如芒刺在背,跪伏陛前一句话也不敢分辩。
兆惠亡故、四格守孝、傅恒告病,有资格回护永玺的只有弘昼一人在场,但他是皇弟,对这样的事儿先天就有七分忌讳,此时为侄儿说话,反倒容易适得其反忤逆君心。
“皇阿玛!”雍正皇五子正觉犹豫,乾隆皇五子已经凛然出班,“洪凤汉当斩!”
众人都觉吃惊,弘历沉着脸问道,“洪凤汉何罪?”
永琪瞥了朝使一眼:“皇阿玛,儿臣曾听五叔提及皇祖朝旧事,先帝雍正爷在日,倚重皇阿玛之心犹如今日皇阿玛之于宗亲王,皇祖晚年,悼慧太子亦在,彼时未曾见他入朝请命,今日倒来请问礼仪,儿臣想问,彼国居心何在!”
洪凤汉慌忙辩解:“藩臣一向疏忽,今日问礼,亦为弥补前过之意,求圣皇天子明察!”
“皇阿玛,此为诡辩僭越之辞!”永琪正色驳道,“毓庆宫为和硕亲王,藩国加礼原有定规,此为国是;皇兄乃中宫嫡长子,居内则为兄弟领袖,出外则当皇父体面,藩国之礼,不在于行当在于心。儿臣敢问,倘皇兄并无嫡长之贵、亲王之尊,似儿臣之辈唯有皇子身份,莫非不能受他下邦礼遇不成?”
弘历脸色稍霁:“永琪这番说辞很有见解。”
“谢皇阿玛!”永琪转头看向朝使,“汝所不明,不在朝纲礼法,而在藩属异心!周天子有九鼎,楚王遣使问之,其意不在鼎之轻重,而在——天下!”
洪凤汉匍匐卧拜,朝中文武皆有惊艳之色:五阿哥风采,似乎不在嫡皇子嘉郡王之下!
弘历重赏永琪,却也未曾因此问罪朝鲜使臣。
永琪相当不忿,散朝后追随永玺到了毓庆宫,忍不住抱怨道:“岂有此理,朝鲜蕞尔小邦,不知受哪个指使,也敢习效沙穆哈(康熙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