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整天都古里古怪的某人正拿着那封信,抵在椅背上一字一句地往下看。
也是这一幕被段鸮看在眼里,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的富察侦探才挪开那始终挡住自己脸的信,又和段鸮讨论了两句。
“分尸案?还死因奇特?什么死因?”
“不清楚,这个张吉说亲自过去了才能说,衙门那边不能对旁人乱透露案情。”
秉持着两个人现在在聊公事的态度,段鸮也回答了他。
“都死了四个人,还不能仔细透露?这让人怎么帮忙。”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拒绝。”
“去,干嘛不去,越是这种像藏着什么秘密的案子才越让人好奇,尤其这种常人破不了,这不是正好多了个了解下这天下到底还有什么奇案的机会么。”
总要和别人唱反调的富察侦探偏偏又这么开口道。
“不过,说起来,他为什么会……指名道姓地专门找我跟你过去?”
这个问题,富察尔济看上去是真没搞懂。
可方才段鸮出门去衙门时,却遇见了札克善,也是刚好打听了下处州府那边的事情后,捕快头子才回答了他。
“哈哈!你都不知道么,段鸮!你和富察尔济的事迹已经传遍各州各府啦,松阳一带的说书先生已将此事编成话本,别说是处州了,现在人人都知道是你们一块破了那石头菩萨案,那这富察侦探和段仵作自然是要被一起相提并论,时时提起的啦哈哈……”
段鸮:“……”
这来的突然的消息,听上去真是一点都不令人兴高采烈。
段仵作心中不由一沉,心想着到底是什么人散播了这种奇怪的谣言,还一路从松阳传到处州去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着了么。
所以此刻,面对富察尔济的问题,其实明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拒绝和这人扯上关系的段仵作还是果断地开了口。
段鸮:“我不清楚,不过下次你可以要求别人把你和札克善的名字写在一起。”
富察尔济:“喂,我和札克善写在一起干嘛,为什么不是你和他写在一起。”
段鸮:“我和他写在一起也没关系,不用和有些人写在一起就行。”
富察尔济:“哦,所以段仵作现在这是大清早就想故意和我吵架是么。”
明明才刚住到一块,这两个一开口就是在挤兑对方的家伙是一点都不想和彼此客气了。
可怜的札克善还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沦为被这两个家伙互相找茬的无辜受害者,还在几里外的衙门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过吵归吵,既然这次是正经事找上门了。
事后,关于是否应这处州捕快张吉的求助,去一趟处州府调查红睡鞋女尸案的这件事两个人还是统一了下意见。
富察尔济说了,他去,只要是有特殊的案子,他肯定会去,段鸮一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也没什么意外的。
不过这处州府离松阳也不算多远,两人真要去也就两三日的功夫。
所以为了避免路上反复舟车劳顿,段鸮这一次也就将段元宝暂时送到衙门札克善那里,这才和他的临时‘搭档’一起出门查案去了。
两日后。
段鸮打点好了义庄这边的一切,也就和富察尔济出发了。
他们去时,松阳县刚好是个大晴天。
在探案斋临时收拾了点行装,明明是外出去查一桩处州的凶杀大案,却比什么人都随便的侦探先生和仵作先生就这么从马县令那儿要了文书,又一道出发去往处州府了。
这一案,将是段鸮未来日子里再一个人回想时,都时常会想起的一起案子。
此刻,行舟路远,他和身旁这人,一人一箱便也就此出发。
前方之路未知,却是以通天之势劈开了二人之间的一条阳关之道。
山水迢迢,白云苍狗,天下皆已在脚下。
……
因为这次去处州,选择走的是陆上。
在段鸮以往的印象里,处州地处浙江,一面临水,百姓多是经商纺布谋生,是座民风淳朴,少有事端发生的水乡。
据札克善之前告诉他的,那知府姓苏,叫苏定海,这名叫做苏定海知府大人的政绩在这一带名声颇为不错,处州也是这各州各府都闻名的一处地方。
富察尔济和段鸮也都不是那种做事拖拉的人。
所以找了辆往来马车,又算了算出门查案的经费,这两个干什么事都很干脆利落的人就上路了。
路上,这两人相比起旁人,就像两个公事公办惯了的搭档。
基本中途没做任何多余的停顿,连找驿站休息都是一副只有聊正事,才会想到彼此的样子。
段鸮觉得这样的方式不错。
两个人互不干涉,到时候想干什么就也不会互相碍事,所以他也就当做和有个人纯粹是搭档关系般相处着。
不过,因过往就总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要和另一个人一块查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