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涌上一丝震惊的刘闯大人连衣服和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跑了出来,也是这将近大半个月的等待和将是,让这跟踪杀人犯的真面目终于是得以大白于天下了。
眼下, 在这众人围观之下目睹着半夜升堂的情形下。
同样也站在一旁, 方才在那最后关头,一块合力抓人的富察尔济和段鸮最后都挂了点彩。
富察尔济的半张脸上都是淌下来的血, 只拿一只手先捂着,和他样子看上去差不多的段鸮, 则手臂和胳膊都被箱子撞得青肿发紫。
他们俩都是一头的汗和血, 一看就知道伤得不轻。
等一块和其他官差们出现时, 看上去十分狼狈凶险,一身的伤痕。
只是这一幕,却也令二人身上充斥着股几分说不出的强势气魄,有种淌过刀山火海般的惊险刺激,倒让这两人难得有点像一回真正的搭档了。
可这看着就怪吓人的伤一直这么拖着也不像话, 搞得押送犯人回来时潘二一路都急急忙忙想让他们先去把伤口包扎,却反而被这两人给一口拒绝了。
“喂!富察,你的眼睛怎么样了,你突然冒出来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还有段鸮,你们俩要不要先去呆着啊,我,这得赶紧去给你们想办法找个大夫啊——”
“不用,先审郭木卜吧。”
取了块布巾将眼睛捂着就仰头答了这么一句,富察尔济难得这么正经,所以对此同样也不想耽误正事段鸮也只是擦擦嘴角回了句。
“先审人,我没事。”
这两个一门心思就只知道查案的家伙这么说,潘二也没辙了,只得按照他们的意思就先去忙活审案开堂的事了。
也是这个功夫,刘闯大人那头紧急就升了堂。
衙门内外,火光照的里外一片光明。
方才在耀盛堂家设局抓人的女管事和其余官差们等认证也都随后赶到了。
尽头处,那一块衙门内的公堂匾额之下,人证物证具在,摘下黑色布巾的郭木卜跪在堂下却还是一语不发。
在他的上头就是‘青天正义’这四个大字,倒令这一切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他先前第一次来衙门时,尚且表现地如同一个生活困顿早已失了兵丁力气的老迈之人。
可方才他既然在临要作案前被拿住,便是一个如何也洗刷步调的铁证。
他就是那主动挑衅官府,又接二连三犯下跟踪作案的地狱王本人。
因他是个前城防营兵丁,所以才会掌握阴符的使用。
此外,他的身手极好,说一句高手也不为过,不说双环这样的孩子,一个成年男子怕是根本难以招架这恶徒的力气,只得被他用各种方式残忍杀死。
只有这样手段高明,先天凶残残暴的人,才能做下这三起杀人偷窥跟踪狂。
但显然,要令这跟踪狂郭木卜真正将前面三起也一并认罪还需要一个最关键的线索。
因为他完全可以在公堂说。
前面三起并非是他,毕竟除了康举人自己的脚印能证明跟踪狂真的闯入过康家,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这个人就是郭木卜。
他最高明也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在他前三起作案中,没有一个人真正地见到他行凶时真面目。
所以果不其然,当随后刘闯大人亲自拿出段鸮所判定的罪证,再堂上审问此人时,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就是如此。
明明双环的尸检结果。
康家烟道上的脚印,还有邸报上信息的再次重合,以及阴符的存在。
但因他只认自己今晚闯入耀盛堂家的罪,不认自己之前所犯下的罪行,甚至刘闯大人亲自问他话时,他也是一副城府很深,不见有一丝情绪外泄的样子。
“……郭木卜,你要知道,人证物证具在,康举人到底是被谁塞在那烟道之中,是谁将他推进岳阳岭下,有谁若不是你,先前还会有谁犯下一模一样的罪行!”
“大人……草民确实没有,草民也不知……”
“……”
“草民只是今晚一时糊涂……从前从未做过其他罪行,更没有见过大人口中所说的那些人……也许此前还有其他人做下这等事……”
这一番抵赖,这埋着头的城防营兵丁回的缓慢而迟缓。
他的嘴角一圈都是胡须和鲜血裂痕,眼神平淡而压着一丝衙役,就像是身上已结了一层牢固无比的壳,任凭谁都休想从他嘴里撬出一点东西来。
他到这般田地也抵死不认罪,那官府也不得判他,除了今晚这入室行凶一罪,前三起还是难以证明郭木卜就是那个跟踪狂。
这一切,眼看着就要再次陷入一场僵局之中,偏就在这时,有个一直不作声的家伙却在段鸮的身边突然开了口。
“不,大人,或许我们还有一个没在这里的人证。”
“一个可以证明进入康家的就是这个郭木卜的人证。”
这话倒是来的突然,蹊跷。
以至于令一旁一直在注视着一幕段鸮侧过头就看了富察尔济一眼。
事实上,一直以来段鸮心中也有一个和富察尔济先前一样没想通的地方。
那就是,为什么最初他们在河坝上发现的那个轿子里会有小孩子的鞋印和布鞋的布料。
那个杏花红色的脚印和布料如果不是双环,又是谁。
这个令人完全想不通的悬念,就像是卡在这起案子中最令人不得其解的一个点一般,偏偏见段鸮看向自己,那个开口打破僵局的人也侧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