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当下进入太平府的入狱记录可以由官府伪造。
但这个名叫段鸮的,曾经身上所背负的案底却是改不了的,他真的在五年前因犯过什么事而坐过一次牢,这也间接说明他当初入狱时并没有说谎,他就是个货真价实,一而再再而三入狱的‘恶徒’。
“进士出身,却在五年间两次入狱,这个人要么是这辈子倒霉的过了头,要么就是个真正有头脑又很危险的恶人了……几次三番入狱,他必定也和朝廷和官府不对付,甚至也想报复那群人,这样的人对我们来说,倒是很难得。”
“我本来只是想找个临时用一用的帮手罢了,这么看,不如将这个段鸮彻底变成我们的人,从此以后都为我们所用。”
看到这一行字时,将手掌搁在巴尔图凶恶贪婪的面上浮现出了些许动心。
他虽陷于狱中,但他们这一伙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犯人这么简单,在他们身后有着足够吸引人的筹码,这一点,巴尔图有自信对方一定会受不住蛊惑而选择跟随他们——
“不过,那个之前每晚被我们送进他牢房的‘那个礼物’,他都用上了吧?”
巴尔图盯着手上那份画着脸上有道疤问道。
“用了用了,您交代了那么久的一桩事,怎么可能会坏事,就算他看着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罢了。”
那一直帮忙进行狱中交易的狱卒的人也如此讪笑着回答道,这话让巴尔图彻底放心了。
数日来的困扰和刺探也稍微压下去一般,也是这么想着,他方才嗤笑着开口道,
“那好,明天找个机会,趁机最后考验他一次。”
“如果他通过了我们这一次考验,就把‘那个机会’给他,可如果他没有通过这个考验,就赶在这次计划之前把他和‘国泰’一样处理掉。”
“这里究竟是恶鬼窟还是神仙地,只看那个叫段鸮到时候的个人选择了。”
“不过,最好要再动作麻利一点,清监日就要来了,‘最上头的’还在等我们,就快要没时间了。
“是,巴爷。”
隔日。
卯时。
段鸮又一次早早就被巴尔图的人找上了。
在被名叫四分六和五分五这两个模样不善的打手以半要挟半请动的方式,告知巴爷现在就要让他过去后,一早在槽口吃完饭食出来的段鸮也没说什么,就跟着他们出来了。
因犯人的活动范围就算再自由,至多就只是一个个牢房之间。
所以当段鸮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带去二层的肆拾捌号牢房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看着前面那两个打手的背影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着。
“巴爷找我何事?”
二人带一个人这么前后穿过光线暗了许多的槽口外时,一个人落在后面,脚上的铁链还在响动的段鸮眯着眼睛问了一句。
铁栅栏外,中途没有出现一个太平府监牢的狱卒拦住他们。
看样子是这个时辰内,所有负责巡逻的狱卒都去送其他犯人们到农耕地外,所以肆拾捌号牢房的才可以自由活动了。
背后原本传来的犯人们脚上的铁链子撞击声也在一点点离他远去。
“哦,你去了就知道了,自然是有好处才叫你去的,怕什么。”
原本好像没打算回答,但那个表情冷漠,晃荡着肩的黄毛辫子男‘四分六’回头冲他笑笑。
说话间,他用一只手活动了下自己纹着一只青色蛇形的后颈。
之后却也扭过头不理睬段鸮了。
这种话怕是只有傻子才会信了。
毕竟大清早的,要出动手下两个打手也把他叫过去,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可这去还是不去,似乎也由不得他选。
而等段鸮怀着这种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的心情,就这么跟着这两个人去到了背光处,越往前走,在这堡垒架构的监狱内部,段鸮就越觉得前面那两个人有点古怪。
因从头到尾,这两个人的手都往自己衣袖底下默默揣着什么。
囚犯们的手上多佩戴着铁链镣铐,他们要隐藏自己身上真正带了什么,就必须得用这样不自然的方式。
至于眼前的这个行动方位,虽说也是可以往那个肆拾捌号牢房去,却更似乎通向一个去处,那就是以往农耕地外的一处无人常去的背光埋土场,
正因为,段鸮很清楚太平府一号监牢的构造路线。
熟悉到闭上眼睛甚至可以复述这里的每一条路在地图上各个转角区域。
所以在段鸮隐约感觉到这两个人不是‘善茬’,且是在有意和危险地准备做些什么后,他也不动声色,就看看这两个不怀好意的犯人,什么时候才会暴露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路。
三人走的不紧不慢。
气氛莫名有些压抑古怪。
大白天的,两边囚牢上的刑具和湿潮的光洒在三人的面颊上。
四分六和五分五在前面带着路,时不时回头和段鸮说上两句不痛不痒的话。
可越到黑暗处时,三人却又好像有些沉默下来,段鸮不作声,前面的两个人也不作声,直到三人被堵到了一个死角处,见身后已无什么人了,段鸮刚要问一句,那个四分六却突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先前那阵怪异阴冷的气氛这才被打破了——
因就在段鸮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想着事时,前头那两个压了一路,已是压不住杀心头机的打手却是胳膊一横,就抄起拳头一下开始袭击向段鸮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