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恰恰在这时,自顺天府城墙高于大约二百尺的地方,从人的双目中,自那往常灯火通明,唯有今日被清理干净的灯市口大道上,映照着同福夹道半边民宅的上方却有个‘光点’划破天际而过。
那‘光点’乍一看在黑漆漆的夜幕中非常地明亮。
竟神秘异常。
边缘轮廓形似一尊发光的佛像,还是那种藏庙壁画中多见的黄色喇嘛帽,深红色僧衣的一尊半空中飞行的‘佛像’。
偏偏那‘佛像’所带起的‘光点’又并非是月亮和星光。
因它的飞行规律是完全平行地朝前活动的,甚至还留下了类似移动的半空轨迹,可这世上除了飞鸟,灯笼和月亮,哪里还有什么东西能跑到夜空中去,这不是一出天大的怪事么。
“是……是初一夜里的那个‘佛像’升空事件又出现了!傅恒侍卫!”
一个跟在后头,半张面孔笼罩在偷窥的銮仪卫有些紧张地呼喊了一声。
“噤声!莫要惊扰城中百姓,赶紧准备好弓箭!”
那皱着眉看向头着,头顶红缨随夜风飞起,赶紧追上去的同时也呵斥着自己□□的马匹向前行去。
偏偏这‘光点’在此过程中依旧保持着一种升空的方式,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不可思议的移动方式逐渐升至半空,底下守卫在此的銮仪卫一众见此脸色不约而同大变,赶忙将马上准备好的弓箭拿起。
这一阶段,这半空中‘光点’飞行距离已达到了一只鸽子的平均飞行速度。
与此同时,‘光点’却越飞越快。
越飞越高。
甚至有跨过半个顺天府底下的建筑持续向正当中的内城飞去的危险征兆。
而未等底下的弓箭射出,‘光点’中疑似人形佛像的物体便化作一团大火一下子跌落在灯市口东侧的一处民宅空地前,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再待面色难看的銮仪卫众人趁着夜色纷纷赶去,却只听前头一个查看情形的兵丁面色惨白地回头,又一下子下马回答道,
“报…报,灯市口半夜升空的‘佛像’光点再,再一次消失了,地上没有,天上没有,我们去哪儿也找不到了。”
“那神秘的‘光点’,再一次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在顺天府上空消失不见了!”
……
接下来三日,北京内城内是依旧是一番繁华富丽的皇城景象。
段鸮既回了顺天,就如同他和达哈苏那日所说的那样,先得做两件事,一为安家,二为算账,这算账的事本身急不得,他就在这城中一个人置办起了安家的事了。
因不能暴露自己的去处,也不能和达哈苏日常走太近,免得给他那一家子老小惹上麻烦。
段鸮这三天,就这么一个人临时住在了东四一处他租赁下来的民宅之中,时而留意些外头的动静,却未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好在他先前带回顺天的行李,就那么几件多年来的换洗常服,租下后当天他就直接一个人入住了。
不过,他总共也就租了这屋子二十三天。
因段鸮显然也笃定了一件事,二十三天后,自己到时候肯定就不会只呆在这狭窄偏僻的陋室中,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般,安心躲避着外边的风云变化了。
初四。
在此过程中,城中百姓终于是自陆续刊登的邸报中陆续得知藏王访京一事,这一举,不止是轰动北京城,也令城中朝堂和百姓中都掀起了不小的讨论。
因一支浩浩荡荡行走了半年,才成功入京外交的五世活佛罗桑益西贝桑布访问队伍。
不说有万人了,至少也该是个千人以上的访问团。
按前朝的外交访问惯例,这奔着顺天府来除了完成政治目的的藏王和活佛,这随队的千人中必然有男有女,亦有今后举家来京和僧人,这行人一是能带来丰富的民族,佛教,语言,歌舞,手工等民俗文化交流,亦能给顺天府街市的日常营生增加一笔来访者的收入。
如他们的吃穿,住行均会在北京城中为百姓增加额外的消费,尤其伴随着访问团的到来,平民百姓亦可在朝廷可控的调配下自行以贸易的方式置换金银,织布品,佛教用品,文字古籍,是一件几十年才能碰上的外交盛事。
也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为保证此次在顺天府的外交访问能够顺利举行,一场各方都提前预判过的三方安保会议到底是来了。
这三方,此前也说过。
一为地面基础安保的銮仪卫,二为外交交涉的南军机。
第三个,也就是行事最暴力,且可以随时调配保全措施对城中一切进行秩序维护的海东青了。
这其中,对比后两位,銮仪卫算是群中规中矩,夹在最当中的宫廷侍卫。
但另外两边这两个非善茬,却是长久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却都是各个势力无比,相当危险凶残,又十足不好惹的暴力特别行动机关了。
长此以来,顺天府都流传着,南军机和海东青两位现老板是死对头,所以才半辈子王不见王的传闻。
若说为了这一遭国家大事,而举手合作,却是自新帝上位以来的头一遭了。
正是因此,这场关于此次五世活佛进京的三方安保会议最终开是开了,却选在了一个位于顺天府正当中,正靠三个部门不远不近的后广平库。
初五。
后广平库。
一面靠门的左边摆着个木漏斗的雕花木窗内,正中央的,偌大的金丝楠木长桌案前,却已是交头接耳地坐了两排坐姿拘禁,挺直着要办的公服人士。
这其中,看颜色服饰,就可知这三方安保会议,目前已来了两拨人。
黄色的那一波,是銮仪卫的那一群人。
而白色的这一波,是南军机的这一群人。
另外所剩下的一群,居然初来乍到,就给十分不给人面子地故意迟到了。
这行为,怎么都有点接下来这个三方安保会议会气氛焦灼的不妙预示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