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夕捂着心口,好险没被气晕过去。
自己这么说,她不是应该来安慰自己吗?!
苍黎心想, 他母君虽然怜香惜玉, 但秋夕夫人显然不在这个范畴内。
场面不免有些尴尬, 周围众多护卫低下头,让人无法窥见脸上神色,秋夕脸色涨红, 只觉得他们都在嘲笑自己。
在一切变得更混乱之前, 周天殿内闭关的司秦终于出现了。
“兄长!”秋夕看着他, 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想起琼觞方才说的一番话, 她连忙擦了擦脸上眼泪。
“数日不见,大祭司真是越发仙姿佚貌了!”琼觞见司秦出现,暗道不妙,面上立刻扬起讨好的笑,吹捧道。
龙族能令琼觞敬畏的人不多,司秦便算一个。
毕竟若是惹恼了司秦, 所有的公文便要琼觞自己来批复,这和要她的命也差不了多少。
何况这回她为了躲懒偷跑,一回来又令司秦的妹妹哭得不能自抑,琼觞自然十分心虚。
司秦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对秋夕道:“什么时候哭够了,再进来。”
她喜欢被人看笑话,他却不想奉陪。
“兄长……”
秋夕见他这般说,眼泪便又要落下,可惜司秦已经转身,不准备再理会她。
见琼觞几人都随他入内,秋夕只能灰头土脸地爬起身跟了进去,眼中不□□露出几分委屈情绪。
兄长总是如此,她知道自己天资不如他,也不聪明,但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为何他眼中总是看不见自己?
是阿爹将他捡回来养大,若非如此,他怎么能顺利成年,怎么能当上龙族人人敬仰的大祭司?
阿爹过世前,求他好好照顾自己,如今他竟是都忘了吗?
秋夕不知道,她为人所厌的并非出身与修为,而是自怨自艾的性情和挟恩以报,毫不知足的作为。
回到大殿之内,司秦没有废话,径直向秋夕道:“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秋夕强笑道:“离开王城一段时日,如今回来,我理应来探望兄长才是。”
司秦的神色只见一片冷然:“如今也算看过了。”
“兄长不想见我么?”秋夕眼中又噙了泪,似乎为他这句话很受伤。
不等司秦开口,她垂下头道:“我知道自己总是为兄长添麻烦,此番意外将兄长的客人认作侍女,原是我的错,但……”
“但她如何折辱于我,不仅三皇子,周天殿外护卫也都看在眼中,还请兄长为我做主。”
太上葳蕤的指尖点了点被自己抱在怀中的燕愁余,他讨好一般地在她手下蹭了蹭。
见她态度如此随意,秋夕越发觉得气不顺。
司秦沉默地看向太上葳蕤,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太上葳蕤漫不经心地看向秋夕:“我如何折辱于你?如此?”
说罢,灵气运转,周天殿内禁制亮起,完全没想到她会当着众人的面动手,秋夕猝不及防,又摔了出去。
琼觞看向太上葳蕤,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欣赏。
秋夕爬起身,形容更加狼狈,她噙着泪道:“兄长,你便眼睁睁地看着她欺辱于我么?”
司秦霜发如雪,即便是在与自己一同长大的秋夕面前,神色也是淡淡:“你活了四千多年,要同年纪不过一十的小辈计较?”
“可明明是她……”秋夕急了,她原本以为司秦一定会为自己做主,不想现下的情形却与自己预料的全然不同。
苍黎也道:“秋夕夫人,原就是你先误会了葳蕤姑娘的身份,她年纪小,冲动一些也不奇怪。”
“她方才还……”
话还没说完,又被苍黎打断了:“秋夕夫人这般年纪,实在应该大度几分。”
秋夕被他的话噎住了,对上太上葳蕤不见什么波澜的脸,她垂泪道:“阿爹,是我无用,什么也做不好……”
这话分明是说给司秦听的。
琼觞叹了一声:“她既然想爹,便送她去见便是。”
此言一出,殿内几人齐齐看向她,秋夕的眼泪也不由一滞。
琼觞迎着这样的目光,有些奇怪道:“秋夕夫人的父亲不就葬在城外吗?将她送去便是。”
原来是这样,苍黎松了口气。
琼觞向秋夕走去,看样子是打算亲自陪她走一遭。
秋夕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来还有正事:“兄长……”
“既然惦念先父,多待些时日也无妨。”司秦只道。
秋夕连忙开口:“兄长,我有事相求!”
她犹豫一瞬才又道:“听闻兄长前日得了玄息灵液,不知兄长能否分我些许?”
“元琛自幼体弱,若是能得玄息灵液,一定能恢复了!”秋夕神情恳切,“兄长看在他父母双亡,身世可怜的份上,便予一滴也是好的。”
元琛是秋夕母亲的远亲,数年前带着信物寻来,秋夕便待他如至亲。在无数灵物堆
', ' ')('砌下,元琛终于晋升金丹,不过他生来羸弱,注定道途有限,不依靠外力,很难突破元婴。
而玄息灵液是天地至宝,服下后即便是重伤濒死也能捡回一条命来,司秦前不久亲入秘境,身受重伤才取到十数滴。
苍黎被气笑了:“身世凄惨的人多得是,若是人人都要可怜,只怕大祭司忙不过来。”
秋夕看着他,眼眶还有些微红:“可元琛是我的亲人,我实在不愿他像阿爹一般离开我……”
她泫然若泣:“兄长,你就看在父亲的份上,帮帮元琛吧……”
司秦神色未变,但身周气压却明显低了许多。
这么多年来,秋夕便是以此为借口一次次向他索取自己所求。
琼觞皱了皱眉,她虽然觉得秋夕的话有些刺耳,但这毕竟是司秦的家事,就算她身为龙君,也无法代他做主。
殿内忽然沉寂下来,秋夕抬头看着司秦那张出尘如仙的面容,他的目光其实与往日并无太大差别,看向自己时总是这样冷淡,没有半分特殊。
但她的心也不知为何,忽地悬了起来。
没关系,兄长总会答应自己的,没有阿爹,就不会有今日的大祭司,秋夕暗暗安慰自己。无论她想要什么,兄长总会满足她,除了不喜欢她。
“你当真想要玄息灵液?”司秦终于开口,脸上已经不见什么温度。
“元琛近日病了一场,寻来医修也未能大好,若有玄息灵液,不仅身体能恢复,或许还能突破元婴……”秋夕顾左右而言其他。
司秦挥手,三滴灵光熠熠的液体浮在半空中,正是玄息灵液。
秋夕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多谢兄长,等元琛恢复了,我便带他来叩谢兄长……”
有了这三滴玄息灵液,元琛一定能恢复!
司秦打断了她的话:“收下这三滴玄息灵液,你父亲于我的恩情便就此了结。”
这是什么意思?秋夕怔然地看向他,面上血色尽数褪去。
“兄长……你在说什么?”
“我连父母也无,当不得你这声兄长。”司秦语气凉薄,四千年前,这场恩情便成了一桩交易。
秋夕如坠冰窟, 兄长怎么能这么说?
她是他的妹妹啊!
“你这样说,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阿爹?如果没有我阿爹, 你怎么能当上万人敬仰的大祭司?而今他不在了, 你便要毫不留情地将我丢弃吗?!”她含泪看着司秦,便如他负了她一般。“你就不怕天下人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吗!”
苍黎再也忍不住了,眉目因为愤怒越发显得艳丽:“够了!就算你父亲于大祭司曾有恩, 如今他也还尽了!”
“当年你父亲沉疴难解,大祭司不过两百岁, 比你大不了多少,是他不顾生死前往秘境之中为你父亲摘取灵药,才令他的寿命延续了几年!”
“白龙一族的大祭司一向是有能者居之, 大祭司能做大祭司, 是他经千年苦修而得, 不是你父亲给他的!”
秋夕有什么资格在司秦面前, 说他能做大祭司, 全赖她的父亲!
龙族两百岁根本还未成年,而不过两百岁的司秦便要前往险地用性命寻得灵药,秋夕这几千年间从他手中索求无数好处却还是不知足。
秋夕流着泪,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若是没有阿爹, 兄长又如何能有长大的机会……”
“你说得不错。”司秦淡淡道, “所以你父亲在临死前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在成年之后与你结契,要么用八千万灵石偿还恩情。”
临死之际, 秋夕的父亲为了女儿,以恩情相挟,逼司秦发下心魔大誓,一旦违誓, 便要受心魔缠身,从此道途断绝。
那时司秦不过三百岁,修为不显,还未成为龙族大祭司。八千万灵石,或许是他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拿出的。
他用卑劣的方式,要司秦照顾秋夕一世,从那一刻起,恩情变作交易,司秦无法再将其视为父亲。
那只是秋夕一个人的父亲。
司秦从未将这件事告知旁人,包括秋夕,只是她每一次向他所求,都从那八千万灵石中来,而今这三滴玄息灵液拿出,他欠她父亲的恩情便已经了结。
连琼觞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她喃喃道:“八千万灵石,比本君的身价还高啊。”
她做龙君,一年也不过百万灵石而已。
太上葳蕤安抚燕愁余的动作也是一顿,八千万灵石,挟恩以报到如此,也是难得。
秋夕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仓惶地看向司秦:“怎么会,阿爹他不会这么做的,他不会……”
司秦并未对她的惶然有什么反应,他分明站在那里,但秋夕第一次觉得,他离自己这般远。
原来这些年,她向他求来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在消耗阿爹对他的恩情。
到了今日,恩情便已经消磨殆尽。
“兄长,我是你妹妹啊……”秋夕颤声唤了一句。
', ' ')('若是没有兄长,那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我不要玄息灵液了,兄长,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秋夕眼泪不断,比起方才,现下的眼泪分明真心许多。
可惜她的眼泪打动不了司秦,自来便是如此。
“恩情已了,这三滴玄息灵液,随你想不想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