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是牺牲大宋的利益,来成全他一个人!
“老夫熟读经史,这么干的绝不止我一个人。”
“还有蔺相如!”王宁安没好气道:“他也是这副德行,逼得廉颇负荆请罪,可结果呢,就是廉颇威望扫地,常平一战,赵国临阵换将,被秦国坑杀了40万人,从此一蹶不振!”
韩琦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起来,“自古都赞美将相和的佳话,唯独王相公能说出一番不同的见解,妙,真是很妙!来,为了王相公的见解,浮一大白!”
喝光了杯中的酒,趁着倒酒的功夫,韩琦又说道:“王相公,你当老夫真的在乎钱吗?不,只有王拱辰那个傻蛋,才会钻到钱眼里,老夫想要权力,很大很大的权力……要想有权,就要有人,要想有人,就要有钱……下面的那帮官有多贪,你知道不?”
王宁安摇头。
韩琦冷笑道:“就拿河道来说吧,朝廷看重漕运,每次都会多拨一笔钱,至少三成,也就是说,100万贯能干好的活儿,会拨给下面130万贯,可是有多少真正用在河道上?告诉你,王相公,连一半都没有,能花50万贯干正事,就算干吏了,另外的80万贯都被一级级漂没了!你觉得这个吓人不?告诉你,还有更糟糕的,有些自诩清廉的官吏,打着不扰民的旗号,你把钱给他们,也未必干活,就躺在那里,等到水灾来了,老百姓被冲得家破人亡,他们站出来,哭两嗓子,上一道奏疏,开个粥厂,老百姓还要感念他们,朝廷还要提拔重用……荒唐吧!”
韩琦大口嚼着鸡腿,满脸鄙夷。
“二十年前,老夫嫉恶如仇,看不起贪官污吏,也看不起不会办事的蠢材!可后来到了好水川一战,老夫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和他们也都差不多,一样眼高手低……所幸老夫心里清楚,他们却还糊涂着!所以老夫能做到宰执,他们只能永远当笨蛋!”
韩琦又变得狰狞狂妄起来。
“陛下要拿老夫的脑袋祭旗,你王相公也想杀我立威,以为借着老夫的头颅,就能刷新吏治,你是做梦!”
韩琦冷笑道:“只要孔孟之道还在,只要科举还在,只要读书人还念着十三经,就少不了腐儒,也少不了清流……王相公,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斗得过一群人?奉劝你趁早和光同尘,跟他们变成一路货色,不然你也要坐在这间牢里,等着砍头,只是不知道那时候,还有没有人给你践行!哈哈哈……哈哈哈!”
韩琦扯着嗓子狂笑,状如疯癫,刚刚吃得急了,又咳嗽起来,身体蜷缩,跟一个大虾米似的,既可恨又滑稽。
王宁安默默听着,面对一个死人,和他计较什么,所以王宁安选择宽恕了韩琦所有的冒犯。
“韩相公,你提到的贪墨之事,肯定要着手解决,至于本官下场如何,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们韩家人和王家人,已经有了结果。”
“什么?”
韩琦惊得酒杯落地,他怒吼道:“王宁安,莫非还要祸及家人不成?你,不是个英雄!”
“哈哈哈,我也从来没说自己是英雄。”王宁安笑道:“按照我的想法,是希望能灭你的三族,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韩琦脸色惨白,他直勾勾盯着王宁安,恨不得把他给吞下去。
“你很走运,陛下不愿意那么残忍,满朝那么多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也不好,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充军发配。”
韩琦听到这里,长出口气,闷声道:“是岭南,还是渤海国?”
“都不是,是秦凤路,离着不远。“
韩琦一愣,“王相公,你这么好心眼?老夫不信!”
“哈哈哈,韩相公,你就是太小人了,令郎,还有你们韩家的男丁都会被送到秦州,安排在德顺军第三指挥,另外你们韩家的产业全部要充公,抵偿贪墨的赃款,不够的部分,还要你们家的子弟世代偿还。韩相公,你最好期望你们家出一个战神,打赢几场仗,多杀几个敌人,到时候没准朝廷就能免了你们的欠款……”
韩琦根本没有听后半段,他只是听到了德顺军三个字,浑身如遭雷击,突然狂叫起来。
“王宁安,你个小人,无耻,卑鄙!你该被雷劈!被雷劈啊!”
韩琦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原因很简单,因为德顺军就是当年焦用所在的部队。
韩琦怒杀焦用,说出东华门唱名方是好男儿!
当时的韩琦是何等意气风发,何等不可一世!
一句东华门唱名,成了无数读书人的追求。
时至今日,谁还能记得,这句话背后,竟然牵着一个惊天冤案,功勋累累的焦用将军,像是牲畜一般,被轻易屠杀。
这么多年过去了,昔日的凶手,也遭到了报应,韩家后人,悉数到了焦用的部队效力。变成了韩琦最瞧不起的一群丘八,让韩相公情何以堪!
他疯狂大叫,撕心裂肺地诅咒,破口大骂,要让王宁安收回决定,哪怕发配海外,甚至杀了他们也好,士可杀,不可辱!
“哈哈哈,韩相公,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劝你到了地下,最好跪在焦用将军的面前,祈求他的英灵能保佑你的子孙后人……当然,你还要祈求,大宋的军中,再也没有你这般沽名钓誉之徒……不然,你的子孙可就要冤死在屠刀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