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指了指自己,“这些日子小弟就负责中小企业的扶持贷款,还负责帮助农民,结成产销协会,共同生产,抵御风险……你想毁了变法,你毁掉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
王雱终于慌了,他愕然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王旁毫不留情,“哥,我不会答应,千千万万的人也不会答应。我们会站在秦王一边,谁要是敢算计我们,下场只有一个!你明白!”
二弟凶悍狰狞,王雱没来由一阵恐惧,他勉强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这不正好吗?你们都站出来,大义灭亲,最好把圣人也干掉,推着王宁安当皇帝,当万古圣君,那该多好啊!”王雱怪笑着,发狂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假如有朝一日,是王宁安弑君,那我也在九泉之下,等着陛下,我去问问,为什么要那么信任王宁安!”
走火入魔!
彻彻底底疯了!
王旁的手缓缓松开,面前的人根本不是大哥,而是一个没了心,没了感情怪物……王旁懒得和他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书房,到了外面,招呼王家的人,把王雱看管起来,不要让他出去。
随后,王旁就把两位叔叔,王安国和王安礼请来,把情况说了一遍。
他什么也没隐瞒,兄长铸成大错,父亲老病缠身,盛怒之下,谁也不好说……妹妹也病入膏肓,假如大哥被抓了,又会有多少人,趁机攻讦妹妹?
“一个人疯了,简直要害了全家啊!”
王安国痛心疾首,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手都红了。
“你做得对,幸好还有个明事理的。”王安国道:“我现在就去找秦王,把事情如实讲了,王雱是咎由自取,没人能救他。但是为了兄长,为了皇后,我会请求秦王,暗中将王雱发配海外,自生自灭,你们意下如何?”
王旁想了想,“这样最好,可我担心秦王未必同意。”
“不会!”
王安国略微思索,就摇头了。
“苏子瞻把信送给你,一定是秦王的意思,既然如此,就代表事情有回旋余地,你放心就好了。”
王家叔侄,既要瞒着王安石,又要拿出方略来,也真是难为他们。
就在王安国起身去秦王府的时候,有一道更惊悚的圣旨,送到了王府,同时也送到了议政会议。
说这道圣旨惊悚,原因就是上面的内容。
赵曙在旨意中提到,朝廷变法,重在责权对等,历年以来,政务越发繁重,全靠着政事堂和议政会议分担。
可眼下两处还名不正言不顺,没法真正担负起江山社稷之重……当务之急,是明确责权划分,包括皇帝在内,都要一体遵守,没人能够例外。
秦王府除了一份圣旨,还有赵曙的一封长信,在信中,赵曙很实在,他和师父坦露肺腑,人贵有自知之明,经过了教训之后,他终于想通了,天下太大,皇家太小,与其背负不能承受之重,不如就让出来。
也免得出现不肖子孙,毁了辛辛苦苦拼出来的大好局面,断送祖宗基业。
所以,赵曙愿意将权力交给政事堂和议政会议,订立君臣都能接受的规矩,成为真正不变的金科玉律。
在信中,赵曙提出,他可以交出财权,人事权,仅保留部分军权……可以说,赵曙让出来的部分,远远超出了王宁安的预计。
徒弟啊,你可真是让当师父的刮目相看。
只是和你比起来,为师的这些手段,更显下作不堪,如何为人师表啊?
王宁安以手扶额,摇头苦笑。
比起王宁安的苦恼并快乐着,其他人完全是傻了!
从秦始皇开始,皇帝从来都是大权独揽,上天之子,九五至尊……哪怕很多权力已经落到了官员手里,可原则上天下还是皇家的私产,皇帝是所有人的君父。
如果真的连皇权也限制了,那才是真正的与万民共天下!
想不到啊,最难的事情,居然最轻松做到了。
陛下圣德!
许多学者,听到消息之后,喜极而泣,大赞皇帝英明。
可是这个消息传到了拗相公的府邸,传到了王旁和两位叔叔的耳朵里,他们懵了!短暂失神之后,王旁突然放声大笑,他迈大步到了王雱的书房,将一份圣旨副本拍在了桌案上,转身就走。
蜷缩在角落里的王雱爬了起来,颤颤哆嗦,将副本展开,才看了几行字,他就手脚冰凉,当看到最后,更是大叫一声,直挺挺躺在了地上,嘴角有血流出……他想嚎叫,却没有力气,只剩下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赵曙,你是个大傻蛋!
突然王雱一张口,暗红的血水喷出,眼神呆滞……这一次,他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