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李明达睫毛微颤,回了神,目光放在了房遗直身上,“她还是不认?”

“嗯。”

“尉迟宝琪这两日都去哪儿了,却不见他。”

“银矿和私盐二事,还需一些佐证,让他去跑了,遂没站住脚。”房遗直回道。

李明达扭头看向房遗直,“福县大牢死了的那八人你怎么看?”

房遗直正欲张口,那厢忽侍卫来报,“付允之在牢内不老实,闹着要见世子,说有重要事情忘了交代。”

房遗直看眼李明达,见其点了头,遂也应允,令人将其带上来。

“其实有一事我一直疑惑,吕清儿为何要帮吕胜。按照她之前的说辞,她应该憎恨吕胜才是。”李明达道。

房遗直请公主上座之后,转而自己也坐下来,回答了李明达的话。

“这女人惯于玩弄风月,逢场作戏,其言十有九句不可信。”

李明达点点头,她把茶碗挪开,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红珠子来,放在茶碟上,然后推给了房遗直。

房遗直一眼认出这是珊瑚珠,却不解李明达此举何意,遂疑惑看她。

“不知刚刚你有没有注意,吕清儿头上有一根银簪,簪头上就嵌着这种珠子。”

房遗直仔细会想了下,倒真没注意。不过这是要证实也简单,房遗直随即命人这就去把吕清儿头上所有的发饰都摘下,送过来。

“都摘下?那吕清儿可要披头散发了。”清娘虽于昨日在脏乱的牢房内熬了一宿,衣衫都沾了稻草,但她的发髻却一点都没有乱,脸也干干净净,必是早上的时候特意整理过。可见她如何爱护的容貌,而今房遗直却要弄散她的头发,这清娘恐怕是会发疯。

“一个犯人披头散发罢了,再正常不过。”房遗直显然没有关注到李明达看到的问题,随口说罢,便闲逸得品茶,越发觉得这茶的滋味好。

李明达扫眼房遗直的茶杯,发现里面除了盛放碧青的茶汤,并不见其它。

“你是不是学我?”李明达直爽问。

“嗯。”房遗直又喝一口,回了这话后,表情倒更加自在。

李明达倒是不计较谁跟她喝茶的法子一样,但房遗直的又一次“嗯”,真让她忍不住嘴角抽搐。

屋内的氛围随之有点诡异,安静异常。所以付允之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李明达听得特别清楚。

房遗直微微侧首,暗观晋阳公主认真出神的模样,便料想她此时应该是在全神关注听什么。这屋子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是安静,但对于公主来说,可能还是声音很丰富。

片刻之后,传话通报了,付允之便跪在屋中央。

只待房遗直已发问,付允之便忙对李明达和房遗直磕头,“见过公主和房世子,罪官有话要说。”

“说。”

“罪官之前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没有回报,便是清娘与其继兄吕胜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像她所说的那样!”付允之随后就把他曾经在酒楼里喝酒,听到的一些传言如实转述给了房遗直和李明达。

清娘之母钱氏在改嫁给吕凉后,没过几年,因嫌吕凉年老没用,无法满足她的淫欲,遂就与吕家的管家私通。而钱氏每次与管家苟且,都让女儿守门。清娘便因此自小就对男女之事耳濡目染,无师自通,最终养成了风流性子。

随后在吕凉病重期间,清娘不仅勾搭了其继兄吕胜,还和她的两名继弟相继有了男女之实。而在清娘到了嫁人年岁之后,吕胜之所以把清娘嫁给一位重病的贫农,全然就是为了让清娘在为人妇后,还能继续方便地和她保持之前的关系。

付允之随后又道:“本来这些传言,罪官不大信,因当时讲这些话的人是福县当地有名好色又穷的疯子,这人娶不着媳妇儿就喜欢私下里乱意淫人家妇人,嘴欠至极,所以罪官当时听了就没多想。但而今发生了这么多事,罪官又见那吕清儿又和吕胜有了关联,回头在大牢里反思,想起这事就越发觉得不对,遂觉得该要把此事禀告给公主和房世子,以免遗漏了重要的破案线索。”

“罪官已经被这个女人陷害致犯下滔天大错,请公主和房世子一定要秉公办理,严惩这个毒妇!”

付允之说罢,便连连磕响头。

待房遗直命令侍卫将付允带之带下去后,那厢便有人呈上清娘头上所有的首饰。

李明达一眼便瞧见了红珊瑚簪子,取出之后,仔细观察。这簪子是做的三朵梅花头,有两朵梅花的花心嵌着红珊瑚珠,另一朵则没有。李明达便将它与从县县衙那间凶屋里拾到的珊瑚珠对比一下,果然正相配。

李明达立刻看向房遗直。

房遗直也有些惊讶,随即眯起眼睛,意识到这吕清儿身上应该还有事情。便命人调出十三年前林平一家身亡的卷宗。因时隔久远,很多案卷都已经不复存在,但因当时这桩案子死的人多,情况比较严重,遂留下了存档仍可找到,只是要花费些时间。

房遗直又命人去找些县衙的老人,看看这这人是否能回忆一下当年的情况。

李明达在等待的时候,和房遗直道:“十三年前,吕清儿最多不过六岁上下,这林平一家的死,必定跟她没有干系。”

“便可能是她的母亲钱氏了。”房遗直立刻道。

李明达想想也赞同,确有这个可能。

随后约一个时辰的工夫,案卷被送至。房遗直快速翻阅证词以及当时的一些文书记录,果然在当时的人员名单里,找到了一个姓钱的女人,是为当时县衙的厨娘。

房遗直随即命落歌就这个钱厨娘,去质问六名而今尚留在县衙做事的差役。

老差役们都说当时的钱厨娘是个寡妇,带个六岁的女儿在衙门做工,后来林县令出事后,她就带着女儿离开了县衙。之后去了什么地方,她倒没告诉任何人。还是后来有一年有人在桐县偶然瞧见了个跟钱厨娘样貌相似的女人,大家才得知她有福气,竟改嫁了给了一位乡绅。乡绅人虽老了些,但架不住人家是明媒正娶,家底丰厚,对钱厨娘母女来说倒是福气。

“也便是说,这吕清儿实则是钱厨娘的女儿。当年林平一家人死的时候,钱厨娘母女就在县衙内。”李明达道。

房遗直也觉得这件事如此巧合,必有蹊跷,遂重翻林平一家的死亡卷宗,边看边总结给李明达道:“仵作当时的验尸记录,就死状来看,确系为吊死。一家五口,面色平静,依次头颅整齐地吊于房梁之上,大女儿十三,二女十一,小女儿才五岁。”

李明达伸手接过房遗直所读的卷宗,继续往下看,随即皱起眉头,“五把倒地的圆凳。”

“五人五把,有什么不对?”房遗直问。

李明达认真地看着房遗直:“上面述言头颅整齐悬挂,便说明这一家五口上吊时,白绫的高度为一致。小女儿才五岁,身高能有多少?最高不过到你腰处,便是踩着凳子,她也不可能够上房梁悬挂的白绫。若是她林平举上去,令孩子先死他再死,却又不该在她们身下留凳子了。”

“此言不假,林平一家五口极有可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房遗直皱眉,“然当时涉事的钱氏已经死了,这个真相到底如何,却难以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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