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李郎君不知遮拦说出的话传回来,最后只能名声扫地,被婆家一枝休书赶出门。
想到好友因为见不到自己孩子垂泪的伤心之态,赵玲珑开口:“你知道李郎君为什么不愿意去你家求亲嘛?”
王颂然面上一红,低声喃喃:“他说……自己身份低微,家中也不好,不想连累我受苦。”
不想连累人受苦,又何必总是出现在她面前。
她瞧着好友好友羞涩天真,为她心思纯正感慨,却是说道:“他说得也对。若他勤奋读书,做个举子,配你还行。若是想要做生意,那可算了吧。”
王颂然一怔,迟疑道:“做生意不好吗?”
“非是做生意不好,而是做生意不容易。你知道我家是做什么吧?”
王颂然点头,就听玲珑继续道:“那你可知道我家只有这一间院子大吗?”
整个渝州城,一说起生意发家,那自然是城西商户赵家了。
赵家人口兴盛,族亲窜成一大团,各方各院子,亭台楼阁,花园湖泊,面积加起来有数百顷大了。
王颂然看着如今身处的房子,前后左右还没她一间书房大呢。
“我祖父从一间小屋子做生意,一直到到我父亲继承家业,过去了五十几年才有了如今的样子。难不成李郎君比我祖父还有本事?不说我家,就说你家,你阿耶是做布匹生意,难不成是几年之内就成了的?”
自然不是。
阿耶时常提起早年的艰难,祖父做生意举步维艰,不知吃了多少折难撑起王家众人。
王颂然急忙摇摇头,“做生意自然是不容易的。”
“所以说,等李郎君做生意赚钱娶你,那你可要等到四五十,成了那没牙的老婆婆了。”
赵玲珑点点她的鼻头,说着将视线看向另一侧的厢房。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那里好似有人起了冲突。她依稀听见有人在求救。
看颂然因为自己的话而陷入沉思,她起身往那边走去。
外面百戏台子上有戏娘正捏着嗓子咿咿呀呀唱词,她听得不真切,走得更近就听一声‘哐当’,像是有人摔倒,接着是一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颖王……杀…”
赵玲珑一惊,霍地转身,示意杏仁安静,然后坐回椅子上,凝神盯着台上的众人,不时笑几声,还转头和身边的人点评几句。
她不敢扭头去确认,直到听见一阵门扉开关的声音,心里舒了口气。
好奇心害死人,这条命好容易得来,以后再不可这样莽撞了。
到了时辰,两人看戏结束,各自回家。
上车前,她不放心,又吩咐杏仁传了一句话给王颂然身边伺候的丫头,要她警醒些,可别被什么人给骗了。
杏仁回来后,马车刚动,紧接着车帘子被人一撩,钻进一个身形高大,身着蓝色窄袖袍衫的男子。
面容俊秀的青年一边慢条斯理地压好帘子,一边打量着里面这两个主仆,当然,手中的长剑依旧架在小丫头脖子上没动。
赵玲珑慌张一瞬,视线落在对方衣衫上的联珠团窠纹顿一下,压着镇静开口:“您是贵主,有什么事情直说,用不着利剑吓唬人。”
男子眉尾一挑,嘴角露出一点笑,将剑收回,“你是赵家的吧?眼力见儿不错。”
一口流利的雅言,却有几分长安话的感觉。
赵玲珑吩咐杏仁去外边坐着,斟酌一会儿,觉得对方约莫是在疑心她刚才听了什么。
也不知颂然那边会不会有人盯着,可别吓着人。
“您身上衣衫料子好,纹路特别。”
哦,原来是衣衫的缘故呀。
青年也不在意,手托下巴打量了她一会儿,好奇道:“你认识我?”
赵玲珑摇摇头。
“不认识我,也不怕我拿剑杀了你。是因为崔家在后面给你撑腰嘛?”
不等赵玲珑说什么,他自顾哼了一下,脸上满是鄙夷,“崔二可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你们要和离?这样也好,跟他不如跟我。”
赵玲珑:“……”
不是,你谁呀?
马车缓缓走着,车里却寂静不已。
青年看她不说话,有些恼火,“怎么?瞧不上爷?”
赵玲珑看他一眼,“您还没说自己是谁呢?”
青年一噎,眨巴眨巴眼睛,理不直气很壮,“你管爷是谁呢?就爷这张脸,还比不上崔二吗?”
这一次,赵玲珑配合着将他看了个清楚。
青年鼻梁高挺,薄唇浓眉,眼神清澈,一脸自豪得意。
她摇摇头。
男子见她摇头,眉心一蹙,就要动怒,就听独属于女子的温婉声音响在耳边。
“你是你,他是他,并无可比之地。”
这话听着还…顺耳些。
眼看对方已经撩起帘子看向外边的热闹,青年坐不安分,左右扭捏一会儿,问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为什么上你的马车?”
“约莫郎君没钱雇车,这才搭我家马儿便利吧。”
谁没钱?你才没钱呢!
青年心说:总算知道崔二为什么愿意娶她了。
原来一两个都是说话堵人心眼的坏水。
想罢,也不顾马车还在移动,帘子撩开,一个灵活地翻身就落了地,背手向后,自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