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昫摇摇头,“你不会连累。”
气氛再一次僵持住。
崔昫本能地察觉到对面的人生气了,却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将袖中的一锦盒取出,放在长案上,“这是送给你的。”
赵玲珑一愣,打开见是一对孔雀衔花冠子,璀璨夺目。
她只看看,推了回去。
“我已经不喜欢这些东西了。”
崔昫面上不解,眼神落在她发髻上古朴简单的钗环上,说道:“那个没有我给你的好看。”
好看不好看,本来就没有那么重要。
她不愿意继续纠缠在首饰上,正了正神色,“二爷,今日你既然来,我们便把话说清楚吧。”
她以前都是称呼自己‘二郎’的。
崔昫皱起眉头,“你还在气我新婚夜不见吗?那是因为……”
“那不重要了。”赵玲珑打断他,快刀斩乱麻,“你为什么不见,你家中婆子如何无礼,都已经过去了。我如今想说的便是,你我既然没有夫妻相伴白首的缘分,不若早些断了尘缘。那和离书你撕了,我便再写一张,寻人送到你府中。”
崔昫被她一番话说得一愣,花了好久才想明白她的意思,紧接着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赵玲珑心想,崔二爷怕是第一次遇上被人拒绝的事情吧。
瞧他不语的样子,明显是不开心了。
其实她是想两个人能冷静下来,商量一番,尽量做到好聚好散。
这些年城中关于她和崔昫的流言传了几百种说法了。
最近更是因为自己的举动,将百姓的视线吸引过来,说好说坏,不一而足。
她不在意那些,但是阿娘没有她这样豁达,每回说起来,愁眉苦脸的样子,叫她担心。
如今重活一世,她决意新的人生,崔昫也不必同她同床异梦。
她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二人添了茶水。
汩汩水声中,她疏离又理智地将事情讲明白。
“我倒是有些庆幸你新婚夜未同我圆房。若不然,如今就要纠缠不清了。崔家二爷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我可负不起责。”
崔昫盯着她面上浅笑,未发一言。
心中却是——你负得起责。
他后悔了,成都府的事情再紧急,他都不该在新婚夜冷落她,将她一人丢在偌大的崔府。
“三书六礼已经过了,你我当着全渝州城的人拜过天地,这不能作假,所以和离书上便说我品性不佳,难堪与你崔家做妇。”
赵玲珑觉得自己吃点亏也好,省得将来崔家人说起来,认为她占了崔家的好处。
崔昫盯着面前茶碗,还是不说话。
“那日离府,我只将自己陪嫁过去的人带回来了。如今既然要和离,那些嫁妆我会派人取回来的。当然,你可以放心。崔家送的彩礼自然也会如数奉还的。”
崔昫还是不说话。
赵玲珑抿了一口茶,本着生意人和气生财的想法,温柔一笑,“往日我总是缠着你,这事儿以后不会再发生。我可保证,能不出现在你面前就一定消失地干净。崔家和赵家还有生意往来,若是要联系,尽可管事出面。”
直到这时候,崔昫才有了动静。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忍性超脱,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地回应了对方。
他说:“你!做!梦!”
赵玲珑:“……”
有病呀。她都已经这样好言好语,对方还死拖着不放,不知所谓。
她懒得再说,托着长案就要起身。
却不想,崔昫一伸手将她手腕拽住,一点点收紧,对上她吃惊的眼神,再一次开口:“你若是因为新婚夜未曾圆房而生气,我现在就能做到。”
赵玲珑的第一反应是——做到什么?
猛地明白他在意指什么,终于恼了。
好无耻的人,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来人。”她扬声喊道。
木门一开,最先进来的不是杏仁和胡妈妈,而是一个身影欢脱的男子,神采飞扬,还未看清屋中情况,高声喊了一句——我就知道赵玲珑肯定……
最后的‘愿意回家’,等他看清两人的情形,卡在喉咙了说不出口。
韦二心说。这不像是夫妻和睦,双双把家归,倒像是崔二强迫赵玲珑一样。
这事儿...可能吗?
杏仁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人,听见女郎呼唤,忙不迭地冲了过来,“姑爷,你伤着我家女郎了。”
崔昫下意识松开手,被白皙手腕上的微红烫地眼神一红,皱紧了眉头。
然而不等他做什么弥补,赵玲珑已经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睥睨嘲讽,“什么时候崔家二郎成了强逼民女就范的登徒子了?你……”
她缓了缓,视线落在门外已经凑过来的众人身上,终究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你好自为之吧。”
临到门边,看清最开始说话的人是韦家二郎,忆起这人总是对自己看不顾,冷嘲热讽的样子,嗤笑一下,“你和韦二郎情深义重,竟连和离都带着他。不如将他纳进府中,做你正头男妻吧。”
韦二郎:“???”
你个板板儿在胡诌什么?
人群先是一静,紧接着如水洒热油锅中,顿时溅起满地狼藉。众人议论之声,如江水滔滔,迅速席卷整个渝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