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能觉察到他的心绪波动,此际该如何答上他的问话,她需得留意。
「我、我谁都不寻,就翻出来给自个儿瞧瞧还不成吗?」她涨红脸儿回了一句,双腕扭了扭试图挣开他的掌握,无奈挣不脱。
男人挑起单边剑眉,高深莫测般瞅着她。
「王爷……你放手啦。」李明沁放聪明了,不跟他比力气,只是他掌中抓着黄绢亦扣着她的手,那景象近在眼前,被男人偏黝黑的肤色一衬,她的秀腕显得格外雪白,很难不去联想到绣在绢子上的小图,以及两人共赴云雨、享鱼水之欢的那些夜晚。
香腮满布红云,她喉中忽地滚出一声轻呼,天旋地转间人已被抛进床榻的叠被上,双层纱绸裁制而成的床帏随即掩落,男人欺将上来。
「夫人把黄绢子翻找出来只给自个儿瞧,哪能瞧出什麽心得?」他语调慢悠悠,犀利的眸光一转幽深,大掌已沿着女子窈窕腰线来回爱抚。「还是为夫陪着夫人一起探究吧?咱们不光用眼睛看,也得把黄绢上的小图练个遍,试看看两人赤身裸体的,是否真能扭成那种种姿态……夫人说好不好?」
他越说嗓声越低,热烫气息拂得李明沁肤温高升,心尖儿轻颤。
男人未等她答话亦无须她多语,俊庞俯落,热呼呼的阔嘴已含住她的朱唇。
她是昭阳王府的当家主母,这个半压在她身上的高大男人正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她李明沁的夫君——昭阳王封劲野。
大盛朝的国姓为「盛」,不管亲王或郡王皆是「盛」姓,封劲野一个出身於西关屯堡的野小子,吃的是百家饭,打小就跟着戍边的兵丁们厮混,十二岁不到便投身军旅,而如今,这个未满而立之年的男人已是名动大盛的昭阳王,之所以能受封为大盛朝的异姓王爷,皆因他在西关军中立下不世之功。
两年前,西关外的硕纥国起兵来袭,硕纥大王乎尔罕亲率十万虎狼军大举压境,盛朝这方,时值壮年的西关行军都统大将军遭军中细作偷袭得手,出师未捷身先死。
然,七万西关军顿失龙头却未自乱,全赖彼时身为大将军麾下第一猛将的封劲野指挥得宜,敢奇袭、善谋略,最终拖住敌军後方补给,迫使对方急欲寻西关军主力决一胜负。
急,便可能自乱阵脚,敌方一乱,自露破绽。
与硕纥虎狼军的决战尽管西关军以寡击众获得最终胜利,那实是一场战况激烈、无比艰苦的鏖战,为让边陲百姓有足够时间退至相比之下较为安全的大後方并拉出防御线,西关军主力以攻为守出关迎战。
当日,边关外、城墙下可谓屍山血海。
胜利得来不易,更不易的是在出城迎敌之际,大战中,封劲野单枪匹马突破敌军防线,趁势直逼,被层层虎狼军护於後方的指挥车台竟遭他抢上,数名硕纥勇士遭他击落,坐镇指挥台的硕纥大王乎尔罕手中巨斧终不敌他手中银枪。
乎尔罕命丧封劲野长枪之下,而随父王东进欲踏破大盛朝边关的硕纥少主亦被他擒获。
这一场决战,封劲野这位年轻的西关将军身上再添刀伤箭痕,换得的是西关边陲至少十年的安宁。
捷报传至大盛帝都,建荣帝龙心大悦,硕纥国这一败宛若拔掉帝王在位三十多年来背上的一根芒刺。
而立之年方承大统,时已六十有五的建荣帝顿时没了心头大患,痛快到不管不顾,老皇帝下旨犒赏西关军有功将士,更乾纲独断赐了封劲野「昭阳王」爵位。
即使封劲野这个「昭阳王」徒有头衔并无实质封地,帝王的这个决定仍让士大夫们一波波闹上朝堂,求圣上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
建荣帝从头到尾揪紧这四字,圣旨任性一出,满朝大臣闹腾到把撞柱的戏码都搬出来演,一样拿帝王没辙。
封劲野确实为大盛立下大功,他率领的七万西关军也确实为君王解忧,但真要说,封个一品军侯实就是顶了天的大奖赏,建荣帝却将王族皇亲才配拥有的王爷头衔封给他。
李明沁当初听闻此事,一开始亦觉建荣帝是喜翻天、高兴过头了,才会把一个出身边城屯堡、吃百家饭长大的粗莽将军直接推上异姓王的位置,然,後来终是明白,事情的原貌与她所想的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时局巧妙,环环相扣,封劲野封上王爵,剽悍的西关军由皇帝钦赐的异姓王爷统帅,恰可微妙地与汉章王统领的北境军达到平衡之效。
建荣帝对封劲野封王一事力排众议,这简在帝心般的看重和封赏并非皇帝欢喜过头,而是想「以王制王」、「以军制军」,牵制住大皇侄汉章王多年来屯於北境的数万兵力。
北境汉章王的势力日益强大,无奈朝廷收不回兵权亦削落不了汉章王的实权,说难听些,建荣帝手中的虎符对北境军而言犹若虚物,如今封劲野的西关军横空出世,一战震天下,才使得皇帝动了心思,玩起制衡之术。
而说到封劲野这位西关出身的将军,他确实野蛮粗犷,却绝对不是鲁莽之徒,反之心眼还多到令人发指。
寻常人不过生七窍,他偏要多生个两、三窍似,连後脑杓都开了眼一般,尽管外型高大壮硕,却是心细如发善谋又善伐,对上这样的枕边人,李明沁都不知这一年多来是怎麽走过来的。
他待她真的很坏心,总爱捉弄她,有时像在逗弄宠物,把她惹得炸毛了,小脸蛋气呼呼鼓着,他又涎着脸直蹭过来逗她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