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正是阴山马帮的帮主铁背银龙杨简,将裴继欢和霍紫鸢让在首位,帮中诸位舵主、堂主等,听说裴继欢到了,都来相见,聚义厅中,热闹非常。霍紫鸢偷着扫了好几眼,却未见杨简夫人,心中暗暗奇怪,想也许杨简夫人并非江湖中人,在这样的场面下不愿出现,也是人之常情,眼见杨简和诸葛章等人热情款待,一时又不好把话对裴继欢说。
众人落座。杨简道:“一路怠慢了裴公子,甚为过意不去。裴公子这是第一回到我们阴山地方来吧?”裴继欢一路上被霍紫鸢说教,心中多少有了几分警惕之心,淡淡地道:“不错。塞外风光,果然不比江南,两处所在,真是各有千秋,而帮主这处所在,当是塞外江南了!”杨简哈哈一笑道:“过奖,过奖。阴山马帮总舵在此,关内的各处分舵,还不是靠着江湖朋友的帮衬,才能有所收获。裴公子,请问令叔可是单名一个玄字?”裴继欢暗暗吃了一惊,立刻醒觉:“他说令叔,可见他并不明白我家的往事。但不知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抱拳道:“家叔姓李,不姓裴。”
裴继欢要探他口风,道:“这位姓裴的是我舅舅,是我家的疏堂。”
杨简眉头一皱,道:“老夫有此一问,乃是月前我这里来了一位客人,身材差不多和裴公子一般高大,面貌也有些相同。他说他走迷了路,无意遇见我麾下的一名舵主,这位舵主听说是裴公子的叔叔,不敢怠慢,就把他引到我这里来。谁知??????”裴继欢见他话里有话,有些吞吞吐吐,忙问道:“怎么了?”
杨简面露难色,许久才道:“按理裴公子在泰山顶上高风亮节,以一人之危解武林生灵涂炭,老夫是非常佩服的,不过令叔?????令叔的举动,就实在,实在太令人费解了!”裴继欢心头一沉,问道:“杨帮主有话尽管说。”
杨简道:“我好心招待他,并赠他路费川资,派人带他到中原去找你,想不到,想不到那夜他喝得大醉,居然非礼了拙荆身边的一位侍女??????那位侍女是个守身如玉的黄花闺女,受了这场难以启齿的凌辱,那天晚上就上吊自尽了。”裴继欢大吃了一惊,道:“他为何?????如此放浪无形?那他非礼了夫人的侍女之后,去了何处?”
杨简道:“这个倒是不知。只因他自称是公子的叔叔,咱们也就没什么疑虑,把他接了进来,好好侍奉?????不想,不想发生了这种事??????”裴继欢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大怒道:“无耻!无耻!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里?请杨帮主告诉我,我亲自去抓他回来,让帮主出这口恶气!”杨简连忙站了起来,摇手道:“不可不可!他武功厉害得很,我们派去的兄弟,十有八九都是带着重伤回来的!”只有霍紫鸢知道他这是故意装出来给杨简等人看的,不禁心中暗暗发笑。
裴继欢七窍生烟,道:“这等恶徒,不用非常手段,谅他不能伏法!”诸葛章连忙把他按着坐了下来,裴继欢一副余怒未息的样子,问道:“请问杨帮主,当日追捕那淫贼,是哪一位去的?”堂下有个人站了起来,道:“是我,我带了十名帮中的好手去追赶,结果我们十个人联手也打不过他,其中有两位,还因此伤重去世了。”说话的那人是诸葛章的手下,昨天晚上和吐谷浑的武士恶斗的人中,也有他在内。
裴继欢道:“他用的是什么武功?”那人道:“在下武功浅薄,只知他面对我们十一个人的包围,只出了一招,但我们十一个人同时中剑倒下,每个人中剑的位置,都在心口要害处。”裴继欢这回不是装出来的吃惊,而是真的十分吃惊了。
裴继欢的外祖父裴伯通,就是一位纵横河套黑白两道的剑法大宗师,传说他在黑夜歼仇,曾一剑杀过七人,那招的名字,叫“十面埋伏”,是以极快的手法一招刺十剑,按照那人的说法,如果把“十面埋伏”这招练成,那么的确可以做到一招之内,连杀十人。
但十一人就有些“过分”了。
他的外祖父裴伯通那招一剑杀七人的绝招,也是江湖中广为传诵的极高剑法,对此红拂女曾表示过怀疑,以为小无相金刚门最快的剑法,似乎也快不到那种程度,当然,也不排除红拂女有私下照顾裴继欢的面子的原因在内。红拂女还给裴继欢演示过小无相金刚门的快剑剑法,她使出六十四路无相快剑,一剑之下,削落了一棵树上位置不同的九片树叶,每一片都是当中被整整齐齐地剖开两边。这招在小无相金刚门六十四路快剑剑法中,名叫“鹤舞九天”,是当年的武林第一高手、小无相金刚门第一代掌门虬髯客的师父昆仑奴亲手所创,后来这路剑法被虬髯客加以增补,创出了这么一招,被誉为天下最快的剑法,再无对手的。
裴家剑固然有独到之处,否则裴伯通也并不能在强手如云的河套地方纵横多年而无所抗手;但裴伯通的武功修为能否与当年的虬髯相提并论,红拂女一心存疑的正是这一点,而不是裴家的剑法是否真有多出色。因为就裴伯通的剑法而言,江湖传闻中多少还是有些出入,而在红拂女的眼里,大哥虬髯客和祖师昆仑奴一样,都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三十年时间里,江湖中除了少林寺的觉远神僧之外,似乎没人能和当年的虬髯客的天赋相提并论,而觉远神僧谈起虬髯客,语气中也满是尊崇和艳羡之意。
因此裴继欢走下座来,特意走到那人身前仔细地看他胸口的剑伤。以裴继欢今日的剑法修为,从伤口他基本可以推断出来伤人的剑法是从什么位置刺来的。当他一看那人胸口的剑痕,越发吃了一惊。印迹显示,那人中剑的霎那,应该是位于凶手的左边位置甚至接近中间,正如他所说,看上去这伤痕正是裴家剑那招十面埋伏发剑的剑势所造成的。
于是裴继欢只好干瞪着眼睛道:“如此说来凶手倒真是神通广大了!帮主,我想再多问这位兄弟几个问题可以吗?”杨简点头道:“老夫请裴公子来,一来是仰慕裴公子的义气,二来也是想请公子来释疑,所以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好了,我保证我的属下都会直言以对,决无半句谎话的。是非公论自有分剖,老夫不会因为令叔的所谓而肆意加罪于他人,裴公子尽可放心。”
裴继欢点了点头,转过身来,问那人道:“你们是在哪里追上那个凶手的?”那人道:“是在一个名叫小青山的地方,那个凶手不但将我们都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帮手。”裴继欢继续心中吃惊:“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还有一个帮凶?”那人点头道:“不错,那人是个女子,身材和他差不多高下,首先我们也并未断定她是个女子,后来我们中剑倒地,那人才解开了戴在头上的斗笠,揭开了面上的青纱,我们才看见了她的半张脸。”
裴继欢十分疑惑:“按理她应该隐藏自己的身份才是常理,为何会让你们见到了她的脸?”那人有些难为情地道:“大概两人以为我们都死了的缘故吧!这一层我倒没有想到,如果她以为我们都死了,那那个凶手应该过来查看我们是否都死了的,但是两个人都没这么做,而是一先一后地离开了,所以最后我和另外八位兄弟重伤昏迷,直到本帮负责接应的兄弟来到,才把我们救起,那个时候,另外三位兄弟却是伤重不治了。”
诸葛章见裴继欢脸上露出了狐疑神色,于是把另外的八个人都叫了来,这九个人果然胸口的要害位置上,都有一个印痕,裴继欢的两位师父都是一等一的剑法宗师,伪造的伤口应该是瞒不过他的眼睛。至于两位死者,裴继欢总不能把他们的尸体挖出来去查看一下。
裴玄真的回到中原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