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里面还是有高手在内的。猛见一道光弧刷地飞来,一人一剑,已是斜飞而下。裴继欢双手空空,只凭一双肉掌,来斗那人的宝剑,右掌横扫,左掌一挥,刹那之间,还了两招,那人的剑点被他掌力震歪,非但刺不着他,险些被他打了一掌。不过一交上手,裴继欢就觉得对方的剑势似乎颇为熟悉,此时蓦然一省,这不就是梅花神尼用过的折眉剑吗?华山剑派的剑法自成一家,和七大剑派中其他任何一家都不相同。因为折眉剑法难练难通,华山剑派门下,得到折眉剑真传的,就只有和梅花神尼同辈的几位长老而已,裴继欢一看对方的剑法眼熟,立刻知道那人的剑法绝不能是跟梅花神尼学来的。梅花神尼已在古稀之年,她的徒弟年纪最小也应该在四十岁上下了,而眼前这人看上去充其量不过三十三四岁的样子。既然不是华山真传,那就定然是偷学来的剑法无疑了。
但那人拼命抢攻,剑势如浪,刚中带柔,剑声飒飒,使出来的剑法固然形似,却神不似。梅花神尼使这门剑法,功力越厚,剑尖带出来的风声越小,直到最后一点风声也不带。但这人却是剑风刺耳,一看就知道他远没学全折眉剑,更加不懂折眉剑的精髓所在。
更重要的一点,是梅花神尼使出来的折眉剑法有“融合”之功,能在无形中吸引并消解对方兵器或者双掌发出来的内力以为己用,以他人之矛攻他人之盾,令到对方最终伤在自己的内力之下。换句话说,折眉剑这种剑法若是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借力打力的妙用发挥到极致,等于一个人用了两种不同的内力,对手若是一个不小心,活活被对方反击的内力压垮也不是不可能的,名家高手与一般剑客之间的高下分别,也许就在此处了。
既知此人堪斗,裴继欢又有心要看对方到底学了多少折眉剑法,便空手应招,并不用剑。那人长剑一晃,连走险招,手中剑向下一划一拖,连人带剑,化成一团白光,直向裴继欢冲来,裴继欢并不想和他拼命,向后一仰,退开几步。那人仗着宝剑对裴继欢的空手,冲了两次没有冲出裴继欢掌力布下的圈子,把心一横,展开了拼命的招数。一口剑宛若神龙戏水,飞鹰盘空,疾攻十几剑,攻势如潮,却被裴继欢稳稳化解。但见在剑光影中,裴继欢不慌不忙,五指一伸,拍、按、抓、推,八荒六合神掌掌法展开,每一招每一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妙到毫巅!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这年轻的小伙子武功竟然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自己拼尽全力,依然难以取胜!
要知折眉剑乃是当世数一数二难学难练的独门剑法,表面上看,这门剑法奇诡绝伦似乎与很多奇门剑法似有共通之处,但区别正在于深奥的剑法,常于窍要之处,但只意会而不可言传,梅花神尼坐关数十年,折眉剑的剑法也不过练到了八成上下,而且梅花神尼对本门的拳经剑诀,潜心深研,剑法虽未全部练成,但关要紧碍之处已然豁然贯通,在最深奥的地方,所得者还在她的师父之上,这人虽然偷学到了一招半式,对于折眉剑的剑意无法融通,如何能发挥出剑法本身的威力?这还是裴继欢有心试剑,否则十招之内裴继欢要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掌,正当那人的剑法使到第二十招,忽听裴继欢一声冷笑,双掌一错,突如飞龙入海,不过数招就把那人的剑法破去。那人刚想换招,砰地一声,裴继欢右手抓下,那人怪叫一声,倒跌数步,转眼之间,他的肩头琵琶骨已被裴继欢掌力震碎!
其余几个人,都在霍紫鸢的剑下倒地,死没死那可不是霍紫鸢关心的问题,她关心的就是抓住了地上这个大“舌头”,而那个琵琶骨被震碎的人倒在地上尖叫,那也不是她关心的,相反她还觉得好玩儿。
现在,霍紫鸢晃着宝剑,对“舌头”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果然不开口。
霍紫鸢优哉游哉地说:“人死的时候,没有人在场,他死后,也没人看见他的尸体,他的妻子儿女,不知他是死是活。”她露出古怪的笑容:“不过如果我真的把你切成几段,用精美的盒子送回你家去,你猜你家人看了会怎样?你的父母一定后悔生了你这个蠢蛋,你老婆一定后悔嫁了个傻瓜,你儿子和女儿更可怜,他们连想给你报仇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去。”
那人神情怪异地咧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霍紫鸢,他怎么也想不到霍紫鸢心地如此“狠毒”,他胸口剧烈起伏,想哭,又不敢哭。
“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大侠、名将都曾经有过这种情况,因为他们虽然很有名,也怕自己有一天埋骨荒野,身死不名――何况你就是别人手下一条狗,连什么狗屁也不算就稀里糊涂地死了,还被人切成十块八块。”现在不但连那个可怜的“舌头”,就连裴继欢也认为霍紫鸢有些“过分”了。
“如果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会好好地活下去,从此没人会去打搅你,你会回到父母妻子的身边,安安乐乐过完下半生,做一些你本来想做而没有去做的事,从容适意。”霍紫鸢的剑尖明晃晃地在他鼻尖晃来晃去:“想死还是想被我大卸八块装食盒?每个人这一生中都会碰见一些他不愿做和想的事,你想怎样,想好了再回答我。”霍紫鸢“盛气凌人”地说。
“你??????你想知道什么?”那人抖抖索索地问。
于是裴继欢和霍紫鸢就把他弄进了岩洞。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从来没见过她?”霍紫鸢不相信那人的话:“怎么可能?”“是?????真的。”那人吞吞吐吐地说。
问了老半天,没有新鲜的获得,但总算得到了一点点消息:他们的“首领”是个女子,至于这女子的年纪多大、长得什么样,没人见过,只是这女子声音美妙动听,一般人只要听到那声音,都忍不住心血澎湃,立刻会甘心为她送出自己的生命,毫不吝惜。盗走折眉十路心法的,自是梅花神尼的师妹胡雪珍无疑,但她一得到心法,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那神秘的女子拿走了。
这女子从来都只会在有事的时候出现,没事的时候,大家各干各的,相互之间并不联系,而每次任务,都没有特定的地点,有时候在某个省城,有时候在村庄,还有时候在酒楼,那人就有两次在妓院里嫖妓嫖得正高兴的时候,忽然一个纸团掉在他的背上,这就是接到了这个神秘女人布置的任务,他只好从女人的身体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去某地集合,然后和同伴一起出任务。每一次任务,他的同伴都不相同,到今天为止,这人总共参加了十三次任务,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重复的人出现在他眼睛里。而这个组织,有一个名字――紫月宫。
如此算来,这个女子领导着的麾下的势力,可谓强大之极了!
裴继欢和霍紫鸢都知道江湖中有几个组织,人员非常强大。一个是丐帮,门徒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丐帮弟子出现;一个是“幽鬼”组织,但这个组织随着首领玄幽老人被霍紫鸢的母亲傅青衣亲手废掉,“幽鬼”是不是还有那么强大,就无人得知了;至于两人都才刚刚知道的另外一个组织“恨崖”,江湖传说,也是非常庞大的一个地下杀手组织,它的首领是谁,也是神秘之极,无人见过;而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紫月宫”,这个紫月宫就更是神秘,霍紫鸢和裴继欢连听都没听说过。岁月匆匆,忽然而逝,江湖组织层出不穷,官府掌管不了,使得一个个组织日日坐大,每每王朝的更迭,往往也和这些江湖组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从这方面而言,新冒出来的这个“紫月宫”的各个成员也许根本不能算是一种人,因为他们的思想和行为都是受到别人的支配的。这些成员五花八门,来自普通人群中的各行各业,他们的身世如飘云,像风中落叶,水中浮萍,在无形的权势漩涡中身不由己,随波逐流,他们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没有,连根都没有,有的只是拿鲜血换来的钱;而自己一旦哪天不幸,连这些钱也都一朝尽属他人了。
正因为如此,为了“首领”的一句话,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而他们经历的和操作的事,也许是一件可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阴谋,也许是一件令多少人家破人亡的惨剧,而对于他们来说,每一个任务留给他们的感觉绝不是那么哀凄悲伤的浪漫,而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沉痛,就好像千万支钢针扎在心理最柔软的那个地方那个产生的剧痛一般,在午夜梦回,常常令他们困苦不堪。
身在江湖,仰人鼻息,做杀手的人没有一天是安静的,没有一天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然后呢?
然后就是死。
如果你运气好,也许逃过一劫,如果运气不好,就如现在,落在人家手里,等待着他的,是永远无法预知的未来,那时候,其实他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
裴继欢和霍紫鸢总算摸到了一点点脉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