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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乡邻自然都是因为侍淮铭当上了军官,带着东西来上门祝贺道喜的。
侍家出了个这样的人,人人都想过来讨个好。
招呼了一晚上的人,脸都笑僵了。
钟敏芬年纪大,洗漱完上床,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侍淮钟和陈青梅精神倒是还很足,睡前又说了好一会私房话。
珍珍躺在床上,胳膊被已经睡熟的侍丹玲抱在怀里。
她望着黑暗中的房梁眨巴眼睛,还觉得今天的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当然她也还记着红梅说的话,心里忍不住默默地想——对于她来说,或许真的只是一场美梦吧。
红梅说得对。
她配不上她的侍三哥哥。
从前配不上,现在就更配不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侍家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
在侍家屋顶上积了五年的阴霾,在这几天之内消散殆尽。
阳光明亮地洒下来,铺开一片又一片金色的光芒。
今天下午珍珍没去生产队和大家一起上工干活。
她留在家里,和钟敏芬去自留地,把地里的大白菜收回家存起来。
平时家里若是有什么事,她也都是帮着钟敏芬先做家里的事。
种白菜的自留地不大。
傍晚时分,珍珍和钟敏芬把大白菜全部收回家储存了起来。
存放好大白菜,珍珍让钟敏芬在一边歇着,自己舀了水准备做晚饭。
刚舀起一勺水来,忽听到外面传来闹闹嚷嚷的声音。
这几天家里常有人来,珍珍和钟敏芬都不意外。
珍珍放下勺子出灶房去看,只见是姑姐侍淮霞一家子来了。
和他们一起进院门的,还有刚好放学回来的侍丹玲和侍兴国。
钟敏芬没有起身出来,珍珍回过头往灶房里说:“娘,二姐和二姐夫来了。”
她话音刚落,侍淮霞就直接蹭过她进了灶房,满声笑音对钟敏芬说:“娘,我带着你外孙外孙女,回来看你啦!”
侍淮霞她男人把三个孩子推到钟敏芬面前。
三个孩子齐声叫了句:“外婆。”
他也叫一句:“娘。”
钟敏芬应了,只问他们:“你们收到信了吧?”
侍淮铭写信回来那天,她就叫人给侍淮霞带了口信去。
侍淮霞点头笑着说:“收到了,这不今天就抽空过来了嘛,小三子真是给我们侍家长脸,现在我出去可有面子了。”
侍丹玲和侍兴国在旁边叽叽喳喳出声,“我们也是我们也是,我们这几天去上学,同学们对我们都可热情了。三叔当了干部,他们都羡慕死了!”
难过的那阵早已经过去了。
现在再说起这话,一家人都只有高兴。
珍珍没多掺和,继续去舀水做饭,灶膛里的火光映得她脸上红红的亮亮的。
不多一会,侍淮钟和陈青梅又忙完到家了。
家里更是热闹起来,屋子里人声沸沸,一会传出一阵笑声。
这一晚家里吃饭的人多,侍淮钟便把正屋中间的八仙桌收拾了出来。
坐下来吃饭,一家人在一起说来说去还是侍淮铭的事。
侍淮霞说:“这事是真的叫人想不到,太意外了,我听到消息的时候简直快要高兴死了,小三子这些年全无信音,之前我真以为他……”
下面的话不说了,又道:“咱家淮铭,从小看着就有出息!他啊,生来就不是普通人,我早就知道,他迟早是要成大材的!”
家里人都认同侍淮霞的话,纷纷点头。
吃完饭侍淮霞一家没有立即走。
侍淮霞拉着钟敏芬去房里,母女俩又说了好一会悄悄话。
侍淮钟招呼他妹夫,陈青梅则和珍珍在一起做针线,顺便看着五个孩子。
侍淮霞和钟敏芬在屋里说话,先是拉着手哭一场。
哭完心里就完全痛快了,只剩下高兴。
说完侍淮铭给老侍家争了光,侍淮霞吸一下鼻子忽又说:“便宜那个林珍珍了。”
钟敏芬不爱听这话,只道:“说什么呢你。”
“不是吗?”侍淮霞直话直说:“不是让她捡了个大便宜?小三子在外面辛辛苦苦打五年仗,当了干部,她轻轻松松成了干部家属,以后可享大福了。”
钟敏芬说:“这是珍珍该享的。”
侍淮霞哼一声,“要我说一点都不该,她根本配不上小三子。以前我就看不上她,现在小三子当上了干部,我就更看不上了。当初要不是你非要让小三子娶她,小三子才不会要她当媳妇。要不是有她在这耽搁着,以小三子现在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完全可以找个城里姑娘的。”
钟敏芬轻轻吸口气,“我不喜欢什么城里姑娘,我就喜欢珍珍!他和珍珍从小定了娃娃亲,有婚约在身上,到了年纪就该娶珍珍!”
侍
', ' ')('淮霞笑一下,“你喜欢有什么用啊,小三子又不喜欢,你看不出来嘛,小三子和她就不是一路人。定下娃娃亲又怎么了,这都是新社会新时代了,不兴父母包办。父母包办的婚姻就封建婚姻,我可听到风言风语了,说小三子可能会休了她。”
钟敏芬听到这话眼睛一瞪。
她拍一下大腿,“休了珍珍?我看他敢!他想休了珍珍,得先经过我的同意。除非我死了,不然他别想把珍珍赶出我侍家的门!人还没回来,他就敢想这事?”
侍淮霞哎哟一声,“娘,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小三子是给自己娶媳妇,又不是给你娶媳妇。时代不一样了,你这样,不是耽误小三子的一辈子吗?”
钟敏芬接话就问:“那珍珍的一辈子呢?”
侍淮霞:“娘,你怎么还是胳膊肘往外拐啊,小三子才是你亲儿子啊!他现在可是正团级的干部,正团级!他是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材有人材,让他和林珍珍过一辈子,你不觉得亏啊!要我说你不如劝劝林珍珍,让她自己提离婚,成全淮铭。”
钟敏芬冷着脸,“我不会干这事,淮铭敢提这事,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年纪大了思想就是顽固,侍淮霞噎住,不说话了。
把侍淮霞一家子送走以后,钟敏芬又拉了珍珍进屋里。
她拉着珍珍的手说:“珍珍,我听说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娘跟你说,不管外头人说什么,你别胡思乱想。你记住,娘会给你撑腰的,只要有娘在,娘就不会让淮铭胡来。”
珍珍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暖。
她看着钟敏芬笑,“娘,我没事啦,我想得明白。”
她和侍淮铭之间确实是父母包办的封建婚姻,侍淮铭对她没有感情。
如果侍淮铭真要和她离婚的话,她不会纠缠的,如今的侍淮铭,是保家卫国的战斗英雄,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更美满的生活,她不会死皮赖脸非要抓着他不放。
但钟敏芬捏着她的手,语气重,“娘不准你这么想。”
珍珍仍是笑着,点头哄她,“嗯,好。”
侍淮铭不但没死还当上了军官这事在村镇间传得快,关于侍淮铭可能会和珍珍离婚的风言风语,也顺带着传到了各路人的耳朵里。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总之谣言不需要真凭实据,捕风捉影就足够了。
本来那些还羡慕嫉妒珍珍的人,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以后,再看到珍珍的时候,神情里总是流露出一些同情。
当然,同情之下还藏着等着风言风语成真的期待。
珍珍没有因为这事焦虑不安。
她还如红梅嘴里说的没心没肺一样,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
比起过去五年的经历,现在的这点风言风语,确实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这样看着没心没肺地又过了几天,珍珍抽出一天空闲,回了趟娘家。
这回回娘家与以往也不同,娘家所有人对她都格外热情。
原因自然无他,都是因为侍淮铭当了干部。
但珍珍自己觉得心虚。
她跟家里人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她大哥听着她的话音问:“难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是真的?侍淮铭要和你离婚?他在信里明确说了?”
这倒是没有。
珍珍连忙摇头,“他在信里没提这些。”
大家都松了口气,她二哥又说:“如果侍淮铭真的提离婚,那他就是新社会的陈世美!珍珍你跟他结婚五年,等了他五年,他说离就离,凭什么?”
二嫂出声应和,“就是!他飞黄腾达了就能说离就离?珍珍,就算侍淮铭真的要和你离婚,你也千万别答应!赖也得赖他一辈子!”
大嫂跟着出主意,“珍珍,你婆婆她不是喜欢你吗,你就让你婆婆给你撑腰。只要你婆婆站在你这边,侍淮铭不会不听他娘的话。”
“你再努努力给他多生几个儿子,用孩子绑住他,这辈子就稳妥了。”
……
珍珍的爹娘不在了,娘家只有大哥和二哥两家子。
他们给珍珍出了很多的主意,教了她很多抓住侍淮铭的方法。
珍珍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没出声说什么。
人都有事,吃完饭她也没在娘家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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