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奇说:“他有没有与某个女人纠缠不清?请不用考虑忠诚的问题,柯林斯小姐,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是的,我能理解。据我所知是没有。”
回答得有一点过于唐突,他想。她不知道,但也许猜到了什么。
他尖锐地说:“亨莉埃塔·萨弗纳克小姐呢?”
贝莉尔紧紧地闭起了嘴唇。
“她是这家人的亲密朋友。”
“不——医生和克里斯托夫人有没有因为她而产生矛盾?”
“当然没有。”
语气很强硬。(是否过于强硬了?)
警督转换了一下立场。
“薇罗尼卡·克雷小姐呢?”
“薇罗尼卡·克雷?”
贝莉尔的声音里是纯粹的惊奇。
“她是克里斯托医生的朋友,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至少……但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是那个电影女演员。”
贝莉尔的眉头展开了。
“怪不得!我还在奇怪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但我之前并不知道克里斯托医生认识她。”
她对这一点如此肯定,以致于警督立即放弃了这个话题。他进而向她询问,上个星期六克里斯托医生的举止。而在这个问题上,贝莉尔回答中的自信第一次发生了动摇。她缓缓地说:“他的举止同往常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同呢?”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他打铃叫最后一个病人之前有很长的一段空隙——通常他准备离开之前,总是急于处理完事情。我认为——是的,我的确认为他当时好像有什么心事。”
但她无法提供进一步的信息了。
格兰奇警督对他的调查结果并不是很满意。他完全无法确立动机——但在把案子提交给检察官之前,必须先确立动机。
就他个人而言,他非常肯定是格尔达·克里斯托枪杀了她的丈夫。他怀疑嫉妒就是动机——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跟进的线索。库姆斯警官一直在询问女佣们,但她们的口径相当一致。克里斯托夫人对她丈夫崇拜得五体投地,无以复加。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想,一定都发生在空幻庄园。一想起空幻庄园,他便感觉到了一种模模糊糊的不安。那里的那群人可真是古怪。
桌上的电话响了,柯林斯小姐拿起了听筒。
她说:“是找您的,警督先生。”随即把话筒递给了他。
“喂,我是格兰奇。哪位?”贝莉尔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变化,好奇地望着他。警督那张木然的脸上同往常一样毫无表情,他正嘟囔着——倾听着。
“是的……是的,我已经知道了。这是绝对肯定的吗?绝对不能弄错。是的……是的……是的,我就过去。我这儿问得差不多了。是的。”
他放下听筒,一动不动地坐了片刻。贝莉尔好奇地看着他。
接着他振作起精神,以一种同之前完全不同的声音问道:“你对此事有没有自己的看法,柯林斯小姐?”
“你是指——”
“我是指对于谁杀了克里斯托医生,你有什么看法吗?”
她断然地说:“我毫无想法,警督先生。”
格兰奇缓慢地说:“尸体被发现时,克里斯托夫人正站在他旁边,手里握着左轮手枪……”
他有意没把这句话说完。
她的反应来得很快,但并不激烈,而是冷静而公平的。
“如果你认为是克里斯托夫人杀了她的丈夫,我敢说是你搞错了。克里斯托夫人绝不是一个会使用暴力的女人。她非常温驯顺从,唯医生的话马首是瞻。在我看来,任何认为是她杀害了他的想法都是极其荒谬的,无论从表面上看情况对她是多么不利。”
“那么如果不是她干的,又会是谁呢?”他敏锐地问。
贝莉尔慢慢地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警督走向门口。贝莉尔问:“你想在走之前见一下克里斯托夫人吗?”
“不——好,也许我还是见见她吧。”
贝莉尔再次感到奇怪,格兰奇警督与电话铃响之前询问她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他得到了什么消息,使他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呢?
格尔达紧张地走进屋里。她看上去悲伤而困惑。她用低低的、颤抖的声音问:“您有没有查出是谁杀了约翰?”
“还没有,克里斯托夫人。”
“真是不真实——绝对不可能的。”
“但它确实发生了,克里斯托夫人。”
她点点头,低着头向下看,手里的一条手绢被揉成了一小团。
他平静地说:“您的丈夫有没有仇人,克里斯托夫人?”
“约翰?哦,没有。他非常了不起。大家都敬爱他。”
“您难道就想不起任何可能对他心怀怨恨的人吗?”他停了一下, “——或者对您?”
“对我?”她似乎很惊奇,“哦,不会的,警督先生。”
格兰奇警督叹了口气。
“薇罗尼卡·克雷小姐呢?”
“薇罗尼卡·克雷?哦,您指的是那天晚上来借火柴的那位吗?”
“是的,就是她。您认识她吗?”
格尔达摇了摇头。
“我以前从未见过她。约翰是很多年前认识她的——至少她是这样说的。”
“我猜测她也许对您丈夫心怀怨恨,而您不知道。”
格尔达非常郑重地说:“我不认为任何人会对约翰怀有恶意。他是最和善、最无私的人——哦,最崇高的人。”
“嗯,”警督说,“是的,确实如此。那么,再见,克里斯托夫人。您知道开庭审讯的事吧?星期三上午十一点钟,在戴普里奇市场。开庭审讯很简单——没有什么会使您烦恼的——可能会休庭一周,以便我们进行进一步调查。”
“哦,我明白了。谢谢您。”
她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他怀疑,即使到了现在,她是否意识到她本人正是此案的首要嫌疑犯。
他招来一辆出租车——鉴于他刚才在电话里被告知的消息,这样的开支是完全合理的。但那条消息会将他引向何处,他并不知道。从表面来看,它似乎完全不相关——太疯狂了,完全不合理。然而,从某个他还没有想到的角度来看,它必定是大有深意的。
从中推断出来的唯一结论,是这桩案子完全不像他迄今为止所假设的那样直接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