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好了,那儿没什么东西可发掘的,”黑斯廷斯说,“下来吧。”

“正如你所说,这儿没什么……”波洛刚开口却又突然完全停了下来,像石头一样呆呆地站在椅子上。

“怎么了?”黑斯廷斯不耐烦地问他,“快下来吧,波洛。卡雷利医生随时会到。你不想让他看见你站在那儿,是吧?”

“你是对的,我的朋友。”波洛同意道,然后慢慢从椅子上下来,一脸严肃。

“到底怎么回事?”黑斯廷斯问道。

“我在想一些事情。”波洛回答他,眼神恍惚。

“你在想什么?”

“灰尘,黑斯廷斯,灰尘。”波洛用古怪的语气回答。

门开了,卡雷利医生走了进来。他和波洛彬彬有礼地打了招呼,然后以对方的母语互相致意。“啊,波洛先生。”卡雷利讲道,“您要问我问题?”

“是的,医生,如果您允许的话。”波洛回答。

“啊,您会说意大利语?”

“是的,但我更喜欢讲法语。”

“所以……”卡雷利说,“您有什么想问我的呢?”

“我说……”黑斯廷斯有些恼怒地打断他们,“你们究竟都在说些什么?”

“噢,可怜的黑斯廷斯不是个语言学家。我忘记了。”波洛微笑着说,“我们最好还是讲英语吧。”

“当然,请原谅。”卡雷利同意道。他满脸坦诚地对波洛说:“我很高兴您叫我来,波洛先生。”他申明道,“如果您不叫我,我也会主动请求和您会面。”

“真的吗?”波洛评论道,指了指桌子旁的一张椅子。

卡雷利坐了下来,波洛也坐在了扶手椅上,同时黑斯廷斯也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是的。”意大利医生接着说,“碰巧,我在伦敦有些紧急的事务。”

“请继续。”波洛鼓励道。

“好的。当然,我十分了解昨晚的形势。一份重要文件被偷了。当时我是在场唯一的外人。自然,我愿意留下来,接受搜查,实际上是坚持被搜查。作为一个注重名誉的人,我别无选择。”

“确实如此。”波洛同意道,“但是今天?”

“今天不一样。”卡雷利回答,“我刚才说过了,我在伦敦有紧急事务。”

“所以您希望能离开?”

“确实如此。”

“这听起来合情合理。”波洛评论道,“你不这么想吗,黑斯廷斯?”

黑斯廷斯没有回答,但是看起来他好像认为这一点都不合情理。

“也许您对艾默里先生说句话会管用,波洛先生。”卡雷利建议,“我希望能够避免任何不愉快。”

“我听候您的吩咐,医生。”波洛向他保证,“现在,也许你能在一两个细节上帮助我。”

“我深感荣幸。”卡雷利回答。

波洛沉思了一阵,然后问道:“理查德·艾默里夫人是您的老朋友吗?”

“非常老的朋友。”卡雷利回答说。他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惊喜,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出乎意料地与她相逢。”

“您是说,出乎意料?”波洛问道。

“非常出乎意料。”卡雷利回答,飞快地扫了侦探一眼。

“非常出乎意料。”波洛重复着,“太梦幻了!”

紧张的气氛渐升,卡雷利目光锐利地看着波洛,但什么都没说。

“您对近来的科学发现有兴趣?”波洛问他。

“当然。我是个医生。”

“噢!但实际上跟您从事的行业不太一致。”波洛评论道。“新疫苗,新射线,新的微生物。所有这些,确实。但是一种新炸药,这肯定不在医学博士的知识领域之内吧?”

“每个人都应该对科学有兴趣。”卡雷利坚持道,“这代表了人类战胜自然的巨大成就。人类从自然那儿攫取了秘密,却不顾它痛苦的抗议。”

波洛点头表示同意。“您所说的确实令人钦佩。非常有诗意!但是,就像刚才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提醒我的那样,我只是个侦探。我看事情是从更实际的立场出发。克劳德爵士的这个发现,值很大一笔钱,对吗?”

“或许吧。”卡雷利语气轻蔑,“我没怎么想过这个方面。”

“很显然您是一个拥有高尚原则的人。”波洛评论说,“而且,毫无疑问,您还是一个拥有财富的人。比如说,旅行就是一种奢侈的爱好。”

“每个人都应该看看他所生活的世界。”卡雷利冷淡地回答。

“确实。”波洛同意道,“还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有些人是好奇的,比如说小偷,他拥有怎样一颗好奇的心啊!”

“就像您所说。”卡雷利同意道,“极其好奇。”

“还有敲诈者。”波洛继续说道。

“您指什么?”卡雷利尖锐地问。

“我是说,敲诈者。”波洛重复道。一阵尴尬的沉默袭来,波洛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偏离了主题——克劳德·艾默里爵士的死。”

“克劳德·艾默里爵士的死?为什么这会是我们的主题?”

“噢,当然。”波洛回过神来,“您至今还不知道,恐怕克劳德爵士不是死于心脏病,他是被毒死的。”他密切关注着意大利人的反应。

“噢!”卡雷利喃喃了一声,点了点头。

“您不惊讶吗?”波洛问。

“坦白地说,不惊讶。”卡雷利回答,“我昨晚就这样怀疑了。”

“那么,您瞧……”波洛继续说,“事态变得更严重了。”他的音调变了,“您今天不能离开这所房子,卡雷利医生。”

卡雷利朝波洛问道:“您是把克劳德爵士的死和方程式被盗联系在一起了吗?”

“当然。”波洛回答说,“您没有吗?”

卡雷利飞快而又急切地说:“这所房子里难道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家庭成员希望克劳德爵士死,却和方程式毫无关系吗?他的死对这栋房子里的大多数人意味着什么?让我来告诉您吧。他的死意味着自由,波洛先生。自由,还有您刚才提到的——钱。那老头是个专横的人,除了他所热爱的工作,他还是个守财奴。”

“您昨天晚上就注意到这一切了吗,医生?”波洛故作天真地问道。

“是又怎样?”卡雷利回答说,“我有眼睛,我看得到。这房子里至少有三个人希望克劳德爵士别碍事。”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壁炉上的钟,“但是现在我不关心这些。”

黑斯廷斯向前探身,看起来对此十分感兴趣。卡雷利继续说:“真焦心,我去不了伦敦了。”

“我很遗憾,医生。”波洛说道,“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好吧,接下来,您还需要我吗?”卡雷利问。

“暂时不需要。”波洛告诉他。

卡雷利医生向门口走去。“我要再告诉您一件事,波洛先生。”他打开门,转过身来对侦探说道,“有种女人被逼急了是很危险的。”

波洛礼貌地向他鞠了一躬,卡雷利略带讽刺地鞠躬回礼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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