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苦笑点头,情绪明显不高。按理说今日加官进爵应该很开心才是,但是林觉却开心不起来。他本来以及归心似箭了,但现在要他留下来安抚善后,没有三两个月恐怕难以回京。这让林觉心中甚是不快。他其实并不想当什么安抚使善后,这是件极为繁琐劳神之事,他可不想留在这里操心劳神。
“林觉,此次安抚善后,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老夫觉得应该很快可以平复。听说你们抓获了匪首,就是那个浙东海匪海东青是么?皇上知道此事很是高兴,这厮可是皇上的心病,没想到当初他逃走了,改头换面又闹出这些乱子来。这次我要将他带回京城,皇上说要将其在朱雀门前当众凌迟。一会你将人交给我吧。”杨俊沉声问道。
林觉想了想道:“杨枢密,在下有一请求。”
杨俊道:“说便是。是不是希望多留些兵马人手给你?多派发些粮食物资给你?放心,这些我早有安排。要你安抚百姓,自然是逃给足物资粮食的。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你要什么,我尽量都拨付给你便是。只是朝廷也不富裕,可不能乱来。”
林觉忙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想请杨枢密将海东青留下来。我想这对于安抚百姓,平息战后人心,消除教匪流毒是有重要作用的。”
杨俊皱眉道:“留他作甚?皇上点名要押他回京当众凌迟的。”
林觉道:“杨枢密,安抚百姓比泄愤可重要多了,京东西路经此劫难之后人心不稳,青教流毒深入骨髓,若不能及时清除,收拢人心,别有用心之人只要一起来闹腾,怕是又将生乱。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海东青固然该死,但死前得需要他现身说法。下官已经组织了由海东青和悔悟的教众组成的宣讲团,如果这宣讲团每个州府走一遭,当着百姓的面自我揭发,自我忏悔,将青教的骗人害人的地方全部说出来,这种现身说法可比我们苦口婆心的劝说要有效百倍。海东青也同意合作,您看,您能不能通融通融。下官既然奉旨安抚,总要做出个样子,也不能丢枢密院的脸不是么?”
杨俊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朝中众人也有此担心,据说这青教极为邪门,蛊惑百姓主动送死是么?对了,听说兴仁府之战,邪教蛊惑老者和少年裹挟其中,主动送死,是也不是?”
郭冕和郭昆都紧张了起来,那日射杀诸多教匪少年的事情不知道朝廷是否知晓。倘若知道,怕是一定有人出来指责了。
林觉沉声道:“确然如此,青教控制百姓心智甚深,百姓深受荼毒。下官认为,即便平叛胜利,倘若百姓不能醒悟,依旧沉溺于青教流毒之中,一旦遭受挑拨怂恿,还是会另生祸端。下官昨日斩杀了两名俘虏,便是因为他们已经自称是圣公转世了。由此可见,海东青一旦处死,便立刻会有人冒充他转世附身,一样的生出事端来。”
杨俊缓缓点头道:“确然如此,战胜他们容易,收服他们的心却最难,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当年老夫率军平定西夏党项部落反叛,老夫率大军连挫党项叛军,平息了叛乱。但是仅隔两年,叛乱再起。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是人心未能收服。党项人是蛮夷之族,非我族类甚难收服。我想这青教毒害过的百姓恐怕也是如此。这件事你考虑的对,需得慎重处置。这样吧,你如果觉得海东青留在你手上会有用处,便暂时留在你手上便是。不过你不要让他给跑了,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还是将其押送京城凌迟示众的。皇上对他可是恨之入骨。”
林觉忙道:“那是自然,多谢杨枢密使,下官不甚感激。”
杨俊摆手道:“这又谢什么,为了彻底平息叛乱罢了,我回京跟皇上说明利害,皇上应该也不会怪罪。对了,有件事我的问问你们几个,便是关于海东青此次叛乱的缘由。我听说海东青自承是勾结辽人,得其资助而反叛,是也不是?”
郭冕忙道:“确然如此,此事已经问明白,来龙去脉那匪首海东青也是招供了的。口供已经录下,此次回京便要禀报朝廷。杨枢密要看口供么?本王即刻命人去取来给杨枢密过目。”
杨俊想了想,摆手道:“不必了,既然已经招供了,证据已然确凿,老夫也不必看口供了。辽人果然狼子野心,竟然觊觎我大周,暗中资助人反叛。这件事必要有个交代。诸位,搞不好会要大打出手。晋王殿下,搞不好很快要和辽人交战,大皇子又要领军出征了呢。”
郭冕脸都吓白了,连忙道:“可最好不要开战,打仗劳民伤财,忒也残酷了。最好永远不要打仗。再打仗,我可不领军出征了,还是杨枢密您领军去打的好。”
杨俊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抚须呵呵笑道:“老夫只是信口一说罢了,两国开战哪有那么简单,都要掂量掂量慎重考虑才成,一时半会儿恐怕都是扯皮的多,真打起来哪里那么容易?”
众人忙点头称是,说话间酒菜摆上,众人入席。杨俊也不矫情,酒到杯干谈笑风生。但他很有原则,吃到自己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戛然而止,连郭冕敬酒他也不喝了,说不能耽误了下午的行程。
郭冕也不好说什么,郭冕自己贪杯,杨俊不喝,他自己倒是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