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山峰看出来却不说破,陈阳每次完成单子后的报告都由他来写。他就斟酌语句先让陈阳在道教协会的老油条面前留个印象,渐渐增加印象。塑造这么个天赋卓绝、善良公正的形象,等到发现陈阳有个那么令人忌惮的命格,就算想要防患未然也不舍得毁掉这么个好孩子。
老油条处理陈阳令人忌惮的命格时,多少需要犹豫,只要犹豫,事情自然有转机。但马山峰也有预料不到的事情,便是陈阳与度朔结亲的事情。
一开始,马山峰得知陈阳和度朔的关系,只是觉得陈阳多了层保障。待得知度朔身份,马山峰不但不担心天师界知道陈阳的命格,反而先一步透露给天师界的老人精们。
如马山峰所料,天师界的老人精们虽还不知陈阳和度朔的关系,但已经舍不得采用防患未然这套来对付陈阳,哪怕他有个可怕的命格。不仅舍不得还格外爱护,各自带了重礼送给陈阳。如同爱护天师界中任何一个既有天赋,又有优良品性的后辈。
孟赋笑着说道:“要是他们知道陈小阳跟度局是伴侣关系,恐怕会肉疼送出那么多贵重的法器。”想起那个场面,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寇宣灵不解:“为什么?”不是说天师界的老人精们送重礼是舍不得吗?
“舍不得的确是舍不得,但他们送那么贵重的法器是打了小心思。拿人手短,既然受天师界众多前辈爱护重视,可能陈小阳就更加不会像巫灵鹫那样堕入魔道。”孟赋拍着椅背大笑:“那些老人精爱护小辈是爱护,可是也抠门。要是早知道陈小阳跟度局的关系,绝对是随意挑件法器送送,然后灌上无数杯鸡汤鼓励。”
寇宣灵回想自己从小跟其他天师打交道,明了孟赋话中的意思。天师界的天师们爱护小辈,第一次见面必定送礼。可是送礼时大方,送完就肉疼,像今天送给陈小阳的重礼绝对是大出血。
寇宣灵想着那些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老人精天师得知真相后如何表面镇定,背后肉疼也觉得好笑。
不过老前辈们的一番心意仍旧是令人感动。
度朔将同样的真相告知陈阳,包括深藏不露老谋深算但总是为分局里的小崽子操心的马山峰,揭了他忠厚无害的表皮。
陈阳从背包里拿出法器玉如意、七星宝剑、五雷令牌、镇坛木等等,全是各大道派送给他的道家法器,俱是珍贵。
他笑了一下,眼眶微微湿润:“他们让我想起巫爷爷,明明是不相干的人却可以费尽心思寻找方法让我活下去,教我道术帮我驱赶恶灵厉鬼。在知道我凶险的命格后还是选择维护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陈阳一度厌恶过自己的命格,因为这命格带来的至阴体质,令他从小到大都活在恶灵厉鬼的骚扰和死亡的威胁中。甚至他的家人因此而亡,巫爷爷也因和前来抢夺他肉身的厉鬼打斗,耗尽心血而亡。
可他仍旧觉得自己幸运,因为他总是遇到对自己饱含善意的人。那么多人爱他,保护他,温暖的感情始终不吝于给予他。或许曾有人恐惧他的命格进而排斥,但还是有人愿意帮助他,对他释放善意。
所以陈阳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成为巫灵鹫,他不愿意让爱他、相信他的人失望难过。
“我庆幸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天师,光明磊落,俯仰无愧天地。最重要的是,”陈阳眸里带笑的望着度朔:“我遇见你,跟你结亲然后爱上你。度哥,谢谢你一直陪我。”
十岁的陈阳失去父母,十四岁的陈阳失去爷爷,十六岁的陈阳失去巫爷爷,得到邻里畏惧的目光和避之不及的冷漠。可是,好像失去了所有的陈阳在十六岁遇见度朔,从此以后不必经历生死分别,不用害怕自己至阴体质连累他人。
度朔参与陈阳十六岁之后的人生,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父亲、兄长到亲密的爱人,陪伴他走了将近七年。余生包括死亡都将陪伴他,不会离去也不会有分别。
度朔看了陈阳一眼,无奈的叹口气,就近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把车停下来。手掌裹住陈阳的后颈把他按在肩膀上:“阳阳,你明知我不能看你哭。”
陈阳破涕为笑,拍了他一下:“撒谎。你没少把我弄哭的时候。”
“那得看地方。”度朔在陈阳耳边轻声言语,此时恢复原本俊美的相貌,眉目间的威严冷漠尽数化为柔和,好像高高在上的神灵变成凡人,懂得爱欲嗔痴。让人看见了,就会陷入疯狂,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让神灵动心的人。“但凡你有一点难过,我都会心疼。”
“我会变成一个昏君,不能成为公正严明的酆都大帝。原本只充塞大阴法曹法典律令的心里强硬的挤进一个陈小阳,会让我失去镇定理智,像个凡人那样慌里慌张。”度朔谈及自己慌张的狼狈样子,也觉得好笑:“阳间阴府,六道众生,只有一个陈小阳。我恰好遇见,恰好抓在手里,我也很幸运。”
陈阳抱紧度朔,笑得不见眉眼:“你以前不说这些话的。”
“不说,不代表没有。”度朔轻轻拍了拍陈阳的背,见他不再难过才松了口气。陈阳一直很坚强,总是表现出乐观向上的态度,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度朔唯一见过陈阳难过得无法安眠的时候,是陈阳父母、爷爷和巫爷爷的忌日。直到他发现自己会因为陈阳的难过而感到不开心,因为他无法安眠而担忧,他才开始重视陈阳这个人。不再因他凶险诡异的命格和至阴体质,而只专注于陈阳本人。
度朔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就趁着陈阳依赖他的时候,仗着两人阴亲的这层关系强硬的扭转自己在陈阳心中的地位和印象。让陈阳知道,他不是他的父亲或兄长,而是他最为亲密的丈夫。可以拥抱他,侵占他,让他得以依赖可以交付身心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