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不便对宣王的人动手,便让沈停云自己脱。沈停云动作犹豫了片刻,依旧如只会听从命令的悬丝木偶般,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沈停云后腰上全是手指按出的青紫痕迹,任谁都能看出前一晚上被折腾了不轻。老太师和卫将军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将那些凌虐般的淤青选择性地忽视。
淤痕之下,藏了一颗红痣。
即便老太师不愿承认,也不得不确定,眼前这个人,确实是那个舞姬为昭烈帝生下的两个皇子中的一个。
“你是老大,还是老二?你兄弟呢?”老太师一时失态,握住沈停云的手问道。
沈停云木木地站在那里,恍若未闻。
随侍的桑梓开口道:“回大人,殿下不能说话。”
老太师这才算是彻底明白,宣王篡位,为什么偏要扶持这流落多年的皇子。这样的傀儡,既能让自己名正言顺掌控喻家的天下,又任人宰割,绝对没有办法违拗自己的意思。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老太师念叨了几声,但没有任何阻止的齐时雨的办法。那个男人,藏得太好,把天下玩弄于股掌,连小皇帝自己都措不及防,稀里糊涂地被送上了路。
卫卿泽道:“如今陛下已死,当年夺嫡之后,喻家人除了旁系别支,早就没有人了。太师应当比我清楚,眼前人便是唯一的继承人了。既然验明了殿下身份,还劳烦太师告知诸位朝臣。”
老太师德高望重,脾气硬得跟石头似的,能被他认下的继承人,朝中无人再敢多言。
其实朝中纯臣早已不多,大多派系分明,早到宣王攻下皇城时,就已经暗自谋划起自己在新的朝局中的位置。没人真正关心龙椅上坐的人是谁,他们只想知道,自己以后该坐在哪里。
秋来天气转凉,舒适宜人,季明归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看着京畿道两侧的荒野,舒服得快要睡了过去。
一只白鸽飞来,高桓捉了鸽子,取下了鸽子腿上的信件。
“宣王扶持昭烈帝遗子登基,以帝后身份辅政。”高桓一字一句地为喻寒依念道。
小皇帝刚扎了针,本来也有几分困倦,但高桓把信读完后,困意便一扫而空。
“朕说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深情,非要娶一个风尘出身的小倌,原来还有这种用处。”得知宣王妃的真实身份后,喻寒依反倒看开了,不再对齐时雨成亲那么耿耿于怀。至少时雨哥哥成亲,也不是因为什么感情。
一旁的季明归笑道:“只是不知道你们大吕满朝文武,知不知道自己跪的皇帝,当年是安南郡的头牌,千人骑万人压过的货色。”
“都是小事。”喻寒依道,“朕更想知道,朕身上的毒,到底多久才能解开?”
季明归打了个哈欠:“小美人儿,这蛊在你身上呆得时间太长了,哪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反正我要的东西在你手里,我一时半会儿还跑不了,你跟我回去南疆,咱们从长计议,慢慢着来呗。”
“也罢。”喻寒依道,“高桓,你亲自去一趟左江郡,给朕的表哥带个话,切莫冒失,假意归顺,等朕回来再做定夺。”喻寒依的表舅兄弟,是戍守左江的安疆将军。
话落季明归就笑了。
喻寒依问他笑什么,季明归道:“我笑你是真不怕自己跑出皇宫,时间长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喻寒依不以为意,说:“当年夺嫡的时候,朕的大哥、三弟……甚至母后,都算计着想要弄死朕,他一个小小宣王,带着一个不知给我从哪弄出来的小叔,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随后,小皇帝又想了想,跟高桓说道:“让你的人查查朕忠心耿耿的虎威将军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能和宣王混成了一党?”卫卿泽高门出身,身世煊赫,不至于跟宣王勾结一气做出这种辱没先祖的勾当。
第22章朕的陛下
在老太师的证明下,沈停云认祖归宗,做了皇帝,族谱上改名叫了喻濛。先帝死得不明不白,齐时雨急着掌权,便一切从简,草草葬了“先帝”,完成了登基大典。
沈停云除了初一十五上朝的时间必须坐在金銮殿上外,从不插手任何政务,也不私下同外臣见面,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呆在居龙殿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在逐渐接受弟弟身亡、王爷篡位的事实,重新有了些许的活力和人气,对大部分事情也再次有了反应,开始尝试与周围的人进行交流。
他只粗略认识些字,还是幼时沈书生教的,会写字,却写不好看,字迹丑陋笨拙,仅仅能用来跟旁人交流。
桑梓陪在沈停云身边伺候,兴许还有些监视的意思在。沈停云无聊了就写字跟她交流,闲言碎语,一天下来也能说上不少的话。
沈停云了解到,桑梓并非暗阁出身,而是跟师弟一起投奔身为师叔的老阁主的。想学好易容之术,必然要精通画艺,桑梓自小跟从名师,走遍名山大川,在街头巷陌描摹尽市井百态,虽不以画师闻名,画技在大吕却是不可多得。
说到这里,桑梓来了兴致,要教沈停云画画。
沈停云从没拿过画笔,笨拙地跟着桑梓学习握笔、研磨。月前有人上供了一只狸奴,齐时雨把那猫拿给了沈停云解闷,沈停云没东西可画,就画藏怀里晒太阳的猫。
兴许也是有些许天赋,纸上的狸奴虽不写实,却也有几分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