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停云笑了,齐时雨也跟着笑了起来。
“停云,你觉得今天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齐时雨问。
沈停云摇头。那人应当不是应阳王子的爱妾,却显然与对方关系匪浅,以至于仓鸿忙了一天在准备金谷节的祭典,到了深夜却不回自己的寝殿而到了对方的卧房。
“但我觉得他应当不是个坏人。”沈停云说。
第42章暮色将至
金谷节是应阳国内最重要的节日,相当于中原的年节,沈停云应邀前来参与庆典,虽没有身为祭司的宿心重要,却不得不全程跟在现场。
他并没有将自己与齐时雨遇见仓铭的事情告诉宿心。一来宿心身为祭司,着手准备祭典本就劳累,说了也平添对方的操劳,二来宿心毕竟有背叛的例子在先,沈停云并不敢完全信任她。
好容易再次到了子时,沈停云叫上齐时雨,与昨日一般重新上了小楼。
兴许是担心仓鸿如昨日一般搅扰这场本不该发生的聚会,这次仓铭并未如昨日一般诸多言语,微笑着朝两人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那么还请两位听听我的故事。”
这个故事说长不长,但若说短,却得从二十年前开始讲起。
二十年前,应阳王还不是如今王座上的这一位。如今的应阳王是当年国王的兄弟。
应阳民风淳朴,王族之间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争夺权力的事情出现,仓铭也还是地位尊贵的王子。
无忧无虑的童年,一直延续到仓铭亲眼看见自己的叔父在酒宴上挥刀杀害了父亲的那天为止。幼小的他吓得瑟瑟发抖,却无力去做什么,只有躲在被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堂兄的怀里,才勉强躲过了叔父随之而来的利刃。
王子年幼,兄终弟及,应阳王的宝座顺理成章地到了叔父的手中。昔日的王子,也一朝沦为尊贵的阶下囚,成了被国王忌惮却无法动摇的存在。
应阳王的王座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朝臣本就不算信服,若做出残害先王后嗣的事情,恐怕满朝文武会彻底失去控制,可若放手不管,待王子成年,迟早会出现将王位送还对方的声音。
应阳王面临两难,最终决定人为制造意外,让仓铭自己死去。但仓铭却在叔父处心积虑制造的意外安然的活了下来——仓鸿和朝中老臣想方设法地令他逃过了所有的设计。仓鸿不明白父亲对江山大业的执着,只知晓仓铭是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幼弟,他们始终是一家人。
一切被发现时,仓鸿果不其然地遭到了父王的训斥与责罚,相应的,应阳王似乎也终于被儿子唤醒了亲人间的一丝血脉之情,答应只要仓铭前往京都成为内应,帮助应阳搅乱大吕朝局,自己便可饶他一命。
应阳虽为大吕属国,但大吕想要开疆拓土的野心举国皆知,毗邻的应阳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或早或晚,大吕迟早会有动手的一天。
第43章我的名字
于是仓铭在仓鸿的护送下,来到了京都。
“我当时被扮作富户的堂哥送去了京都的一个早有反心的王爷家中,成了下等仆役,过了些年,因为为人机灵,读过些书,便被选为了世子的伴读。”
大抵是因为时从小陪伴在侧,小心谨慎的王府世子对仓铭抱有一种绝对的信任。
“世子不是个安于享乐的人,他的野心我很早就能看见,于是我也乐意推他一把。”
齐时雨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么你在世子不知道的地方都做了什么?”
仓铭想起京都的过往,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怀念的笑容。
应阳的内应每年会与他接头一次,为他带来情报与便利。因而仓铭早就知道世子一直寻找的恩人就在身边,甚至知晓了对方的真正身世,但他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世子,反倒假意嘱咐小侍卫,侧面告诉对方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他有预感,来日功成,兴许全靠自己多说的那句话。、
后来种种阴差阳错堆叠发生后,小侍卫始终没有吐露出半点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足以证明,仓铭虽自小漂泊,却骨子里具有成为阴谋家的潜质,比他隐忍多年的主人甚至更胜一筹。
仓铭的话没有多少的情感,甚至可以说是轻描淡写,沈停云作为旁观者听着,既没有表露出太大的兴趣,也没有显得有丝毫不耐烦。但齐时雨却听得浑身发抖,连呼吸都开始不住加重。
眼前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可笑他们主仆二人,朝夕相处十数年,阴差阳错地再次相遇,竟对面不识。
“你还做了什么?”齐时雨尽力压抑住自己全部的暴虐,朝仓铭问道。他发过誓一定不会再让沈停云看到那个阴骘的自己,他必须要忍耐。
“余下的也都是些小事了。”仓铭道,“王爷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他也终于认出了眼前的男人。他跟随齐时雨太久,熟悉对方脾性,知晓对方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其实早已在发狂的边缘。
“越华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齐时雨冷笑道。
仓铭说:“当然,越华必须死。我提前破坏了屋顶的围栏,并且有意朝王妃暗示,若是有想不让人知道的事情,最好去东楼的楼顶,王爷平日喜欢独自上去品茶,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他为什么必须死?”
“因为只有他死了,你才会恨上沈停云。我去京都,是为了扰乱大吕,我知道你筹谋多年,一定可以夺取天下,所以我要提前布上一局棋,让你即便得到了皇位,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