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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莱尔向来是个没脑筋的人,只觉得十分有趣,便直接应允:“好的,我们是C级佣兵团晨星,我是团长赫莱尔,这位是副团长福勒斯特,他是……呃,首席搏斗师卡洛克。”
大叔与赫莱尔握手,边说边看福勒斯特:“我叫……嗯,本名都快忘了,他们都叫我风暴烈酒,我猜猜,你一定在心里想:‘这个大叔好奇怪’,不如就叫我大叔吧?”
赫莱尔哈哈大笑,和风暴烈酒热切攀谈起来。这位奇怪的大叔来自王城,自称是一个无拘无束的游侠,在帮一位赞助商编写大陆见闻手册,闪烁荒原算是他的收尾工作之一,正好跟着赫莱尔去找找传说中的剑齿兰,说不定能在手册上留下一笔重要的资料。
一晚上下来,赫莱尔真正见识了风暴烈酒的酒量,也明白为什么别人会给他起这个外号,他简直就是把烈酒当水喝,而且为人风趣、乐天、博学,所有人都很喜欢他。第二天一大早,风暴烈酒带着一大包食物和水出现在赫莱尔的房门前,里面是附近女人们送的新鲜制作的面包和熟香肠,足够四个人吃三天。赫莱尔将负重分给团员们,吃过早饭后即刻启程。
在之前的旅途里,赫莱尔的故事储量已经见底,正愁是不是该编些故事活跃团内气氛,风暴烈酒就自发担起了这个重任。他几乎走遍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见多识广,表述能力极强,才半天时间就变成了两名少年与一个二十五岁青年的偶像。此时已经深入闪烁荒原,漫天黄沙覆盖了视野所能及之处,参差绵延的沙丘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形态,细沙被吹起,不知飘向何处,偶尔路过几株沙漠植物,都与剑齿兰的描述相去甚远。
“我怀疑根本没有什么剑齿兰,”赫莱尔垂头丧气地说,“看来只能领到一百金币了,老天,这一路上的开销已经让我的小金库瘪了一大圈。”
风暴烈酒爽朗笑道:“离两天的探索期还有一半多,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过去已成定局,现在正在发生,只有未来是不确定的。”
赫莱尔似懂非懂,乐天地说:“我想至少还能在佣兵地图里写下一笔:闪烁荒原,危险系数2,死亡的威胁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而非指南针下的沙粒。至于剑齿兰,纯属植物学家与炼金术师的疯狂臆想。”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刮过,原本高耸的沙丘瞬间被移平,卡洛克对自然的变化十分敏感,早已将福勒斯特护在怀里,替他遮挡风沙。赫莱尔捏紧袍子,努力不让沙粒挤进衣服里,风暴烈酒则拉住了他瘦小的胳膊,不让他被风刮跑。
挺过这阵风暴,众人皆是灰头土脸,吐了一嘴混着细沙的唾液,只有福勒斯特情况稍好一些,他敏捷地跳跃几步,跨上新形成的沙丘,指向远方说:“那里有建筑物,似乎是个残破的遗迹。”
“看来这里曾经确实有文明存在,”风暴烈酒笑着说,“传说闪烁荒原的沙漠是有知觉的活物,他在漫长的岁月中与自我对话,发现在他的包容之下生存着不少小东西。之后出了一个自诩为灯神的家伙,他疯狂敛财,并施以小恩小惠让他的信徒甘愿以生命为代价信奉他。传闻他在沙漠深处建立了一座神庙,亦即他的陵墓,并且窃取了沙漠的一片神识,放进一只巨大的甲壳生物里,替他守护那些价值连城的陪葬品。”
赫莱尔满脑子都是价值连城,他三两步跟上福勒斯特,心想找不到剑齿兰,摸几个陪葬品填补亏空也好。遗迹看起来很近,实际走起来并不轻松,直到日暮时分,他们才终于踏上坚实的土地,脚下赫然是一个残破的庭院,约有五十米长,通往破败的遗迹主建筑。庭院中央是一个类似于喷水池的圆形装饰,只是里面被黄沙填满,时不时钻出一只人畜无害的小蜥蜴。
一行人顺着庭院的石板路前进,这才得以窥见遗迹的全貌,这是一座恢弘的神殿,由数十根粗长的柱子撑起,屋檐与墙面都有精致的浮雕,不过已经被经年累月的风沙打磨得平滑,依稀可辨其叙事风格,大致记载了一个人的生平,赫莱尔对此毫无兴趣,大大咧咧走进殿堂中,里面却没有任何供奉,只是四面墙壁雕满壁画,看起来空空如也。
“这是那个家伙的陵墓吗?”赫莱尔没好气地说,“修这么大个破建筑做什么!劳民伤财。”
“从浮雕来看就是他,”风暴烈酒说,“看来传说是真的。哦不,我的小甜心,我建议你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因为……”
福勒斯特茫然地看着刚刚戳进去的一块浮雕,他无与伦比的视力与观察力几乎在走进殿堂的瞬间就发现了这一块的与众不同,然而风暴烈酒还没来得及预警,他已经好奇地按了下去。
“好吧,现在我建议你们拿好武器,”风暴烈酒无奈地说,“但愿没有吵醒地底的那个家伙。”
随着浮雕彻底凹陷,殿堂中央的柱子轰然倒塌,碎成尘粒,被现出的地道吞噬,入口处有一片十分突兀的布料碎片。四人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是否下去一探究竟。风暴烈酒说:“好吧,我知道在故事里这样的地方一定有危险,但不下去看看似乎不符合冒险精神,而且这片布有点像我一个故人身上的……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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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莱尔满脑子都是价值连城,忙不迭点头,福勒斯特和卡洛克则是无所谓的样子,于是风暴烈酒打头阵,卡洛克殿后,一行人踩着千年尘沙向下走去。
地下空间比想象中的更为辽阔,两侧墙壁上均镶嵌有巨大的萤石,提供长达千万年的照明。风暴烈酒说了些故人的事:“他叫陈,是一名圣骑士,这是圣骑士特有的衣服,他受王的委托,过来寻找……你们知道,上了年龄的统治者总是非常惧怕死亡。”
赫莱尔点了点头,想起了他那形容枯槁的老头师父,以及其生命尽头时的灵体形态,若有所思地说:“可是灯神还是死了,王想寻找长生不老药?我想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说的很好,赫莱尔,与其追寻虚无缥缈的永生,不如享受当下,”风暴烈酒拍了拍腰间的酒囊,“为美酒而生,为美人而战,哈哈——”
“嘘——”卡洛克严肃地说,“我听见了利器摩擦的声音。”
众人停下脚步,不再交谈,连呼吸声都静了下来,在通道深处确实有细小的骚动,似乎是爬行动物在飞速移动。风暴烈酒皱眉说:“但愿不是那家伙,这里太狭窄了,不适合战斗,况且一旦发生倒塌……”
赫莱尔顾不得其他,施放烈焰,地上瞬间铺上一张火网,他说:“咱们加速走,这里一定不会只有通道而没有墓室,抓紧,我的法术并不能持续很久。”
伙伴们感受到速度提升,没有问来由,在通道中疾行,总算在与未知生物狭路相逢之前找到了宽敞的墓室,而赫莱尔的焦土正好在此时结束。
眼前是一间巨大的方形房间,目测高度十米,宽五十米,天顶以星图的形式镶嵌着无数萤石,正中间则是一块正圆形的大萤石,白光皎洁无瑕。墙壁上依旧是叙事性浮雕,因为常年掩埋于干燥的地下而保存完好,大致讲述了灯神身死后的事,无非就是灵魂成神,在冥界继续接受信徒的侍奉。
“这个叫卡尔丁的家伙太狂妄了!”赫莱尔看的咋舌,“真的有人愿意生前死后都追随一个人吗?”
风暴烈酒笑着说:“谁知道呢,如果这个人换成美酒,我想我可以做到。嘘——你们听?”
之前在跑路的时候没有留意,赫莱尔这才发现一开始的足器摩擦声已渐渐慢了下来,此时是刻意压制速度的缓缓靠近。
“在附近了!”赫莱尔小声惊呼,“注意阵型,副团长,你隐蔽吧。”
福勒斯特微一点头,收起正在记录的佣兵日记,几个灵敏的跳跃闪身就从众人视野中消失。赫莱尔双手持剑,焦土不能再次发动,他的倚仗便只剩下冲击波和吞噬,他看了眼两手空空的风暴烈酒,震惊地问:“大叔,你的武器呢?忘带了吗?”
风暴烈酒笑了笑,伸出双手,掌心跃出蓝色的电流,滋滋作响,他说:“这就是我的武器,噢,你的木剑看上去很不错。”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狭窄的石门处传来,伴随着石头碎片落地的声音和异兽的嘶吼,一只比人还大的甲壳动物从天而降,与黄沙同色的表壳层层分节,双排尖利的下槽牙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上方有两对绿色的眼睛,似乎在告诉敌人们他毒性猛烈。
“克里瑟历斯,没想到你还活着,”风暴烈酒略退一步,“我可以问问这块布的主人在哪里吗?我想你留着他也没什么大用处,你都已经算是与沙漠共生的半神了。”
赫莱尔心里一惊,猜到这应该是卡尔丁偷偷放入神识碎片的那只守护者,而那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大叔竟然认识他!赫莱尔强压住颤栗,右手伸出展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施展吞噬,法阵大亮,然而很快又黯淡下去,克里瑟历斯完好无缺地站在原地,绿色的眼睛眯了眯,下一秒,他尖锐的足器陡然划在地上,如离弦箭一般弹射出来,朝着赫莱尔扑去。
“当心!”卡洛克大喊,挥动双斧扔向克里瑟历斯。
双斧在空中画了两道漂亮的交叉线,打在克里瑟历斯坚硬的甲壳上,随即原路返回至卡洛克手中,巨大的甲壳兽受激,转头跑向卡洛克,却在半路被一道冰冷的狂风击退,并且不再发出声音,紧随其后的则是霜冻之箭,暗处的福勒斯特以极限速度拉弓射向克里瑟历斯,受到冰霜影响的甲壳上附着一层白色的薄冰,节肢运转变得迟钝起来。
机会来了!赫莱尔提剑迎击,看似迟钝的木剑却轻易在甲壳上留下泛毒的伤口,但他的剑术实在是不堪入目,没戳几下就被巨大的甲钳扫到一边,他感觉到伤口被注入毒液,行动与思考都变得缓慢。
与此同时,风暴烈酒在没有吟唱任何咒语的情况下,在原地留下一个半透明的虚影,克里瑟历斯的身躯甫一触碰到那个残影便被雷暴弹开,风暴烈酒如闪电般出现在赫莱尔被打飞的方向,稳稳接下了他的身体,说:“他的足器上有毒,你休息一会儿,不要让毒液扩散,会好起来的。”
空中的冰箭还在继续,箭无虚发,克里瑟历斯一声长啸,赫莱尔耳膜剧痛,竟是淌出血来,福勒斯特也痛苦地停下攻击,吐出一口血。卡洛
', ' ')('克赶紧召唤出两只豪猪,这似乎耗费了极大心神,古铜色的脸颊泛起一丝苍白。赫莱尔想起掌心的光环,挣扎着走到队友身边,发动奥术鞋为他们恢复魔法。
“赫莱尔,你去休息!”风暴烈酒不悦地说,“等等,你中毒的地方好了?”
赫莱尔低头一看,手臂上的伤口以极慢的速度愈合,但紫黑色的蔓延已经完全消失,毒液似乎对他的身体没有多大作用,在刚进入血液后不久便被清除掉。赫莱尔不解地说:“我不知道……但是我师父曾经拿我做过很多实验,我想……当心!”
克里瑟历斯被彻底激怒,他突然钻入地面,拱起无数砂砾碎石,在众人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又从卡洛克面前掘地而出。在刚才的混战中,强壮的卡洛克自觉担任起了肉盾的角色,克里瑟历斯的巨钳沿着卡洛克一路突进风暴烈酒与赫莱尔三人站成的直线上,地面尽数爆开,他们的意识出现了短暂涣散,而克里瑟历斯在落地后迅速转身,巨大的身躯朝着呆愣的三人直直撞去。
“啊——!”远处的福勒斯特发出一声怒吼,“你们快走!”
三人同时清醒,卡洛克无暇思考,对着行进中的克里瑟历斯发出一声咆哮,正是那天对付偷猎者头领的招式,没想到放在半神的身上依旧有效。巨虫的绿眼倏然黯淡,挥舞的巨钳僵在半空,风暴烈酒再次闪电出击,将赫莱尔抱到远处,随即又闪电般回到克里瑟历斯身边,将手中的雷球丢到甲壳上,电流声大作,克里瑟历斯反应过来后,巨钳的速度已不如最初,干哑的嗓子发出一声闷哼。
“这家伙不对劲!”风暴烈酒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在战场穿梭,每移动一次就能在掌心续一团电荷,在停下的瞬间扔给克里瑟历斯,竟还有余力分析,“我怀疑他被控制了!我的那位故人曾经与他大战,当时的他是可以与人类交流的。”
“只能杀了他!”卡洛克一边用双斧攻击克里瑟历斯一边说,“我的豪猪要撑不住了!原始咆哮也暂时不能发动,只能和他硬拼。”
风暴烈酒、卡洛克、福勒斯特不停变换位置,他们熟悉战斗,并且将武器与攻击方式掌握得炉火纯青,虽然是第一次配合,但攻防兼备,在战场上简直天衣无缝。赫莱尔懊恼地踢了一脚碎石,结果竟稳稳打在四只绿眼中的一只上。克里瑟历斯发出痛苦的尖叫,随即开始摇摆巨尾,嗓子里挤出沙哑的吟唱。
“不好!快散开!”风暴烈酒敏锐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灾难,他留下一个残影,闪身带走卡洛克,对着远处的福勒斯特大喊,“快离开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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