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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最心爱的儿子正在与怪物共生。】
“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太冷漠了,但是一想到能得到你的特殊对待,就毫无办法地沉迷其中。”
妻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抱着儿子,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为数不多完全和他们一起度过的一天。
凌儿看待我的眼神有些陌生,他紧紧抓着我的手指,将肉乎乎的小脸依偎在我的胸膛处。
我逗着儿子,从她的话语中读出了无法遏制的迷恋和幽怨。
“实验室新运来一只异兽,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带你和儿子去度假。”我以为她在责备我对家庭的疏忽,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肺癌晚期了。
她没告诉过我,但我夜晚确实听到过她轻轻地抽气,估计是强忍着痛楚。这样的隐瞒,算是出于怨恨还是出于爱呢?
等我发现她的死亡时,凌儿已经和尸体独自待了一天一夜。
他吓坏了,长时间地发高烧,吃不进东西。我不得不整宿整宿地照顾他。即便知道这世上没有鬼魂和神,我仍然一遍遍暗自乞求着,不要再将凌儿从我的身边夺去。
我终于发现我爱着他们,现在,儿子成了我的一切。
奇迹发生了,凌儿在一夜之间康复,他变得更聪明、更健康。
但那件事对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他特别粘我,时刻跟在我身边。有个晚上,我下床上厕所,回来就看到他站在门边,影子好像长出了巨大的翅膀,眼神幽幽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甚至以为站在那里的是一只怪物。
(二)
生产末期,没有堆叠的卵在腔道内推进,最后几颗就卡在了我的子宫口,无论怎么用力都排不出来。
纪凌在旁边也颇为憔悴,按他的话说,每当我感到痛苦时,气味就会变成锋利的刀刃,将他剜得痛不欲生。
但他应该早就适应了,还有余力帮助我产卵。
冰凉的扩阴器撑开了我的女穴,他将手指伸进去,在软滑的穴肉内不停绞动,才抓住一颗脆弱的卵,小心地夹出来。
“爸爸再坚持一下。”他安慰地贴了贴我的脸,宽阔的羽翼轻轻覆盖住我的身体。
等最后一颗出来后,我浑身冷汗,仰躺在床上喘息,他则沉默地将卵运入地下实验室。
不知道他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那毕竟也算是我们的孩子。
我望着这样痛苦的他,心里怜爱和快意共存。
这个可怕的怪物,吃掉了我的儿子。然而我知道,真正的纪凌还在那具身体里,他们正共存于一体。
生产结束后,我把子珂叫回来接着工作,我等待着他的绝望、怨恨,甚至是迁怒。
但事实上,他看上去气色很好,甚至满面喜色对我道谢:“太感激老师了,我还以为要失去这份工作了呢。”
“……你已经被改造成雌性了吧?”我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逼问他。
子珂的表情一下苍白了,垂着头嗫嚅着说:“老师,我知道您也是,但我不会说出去的。”
“为什么能接受?”一股郁气在我心中盘旋,我不明白他话语中的袒护和遮掩。
这下轮到他疑惑了,小心翼翼地回答“长得漂亮?而且他正怀着孩子,所以我......”
怀着孩子?我沉默了,很快领悟过来,那只形似水母的蜃兽,说不定用触手吸取了着生的卵,放入自己的育儿袋里。
子珂和我不一样,他会过得很幸福。
(三)
纪凌过来接我下班,在回去的路上他说:“爸爸,你总是不够狠心。”
我转头看他平静的侧脸,那张面容和我很像,我不清楚究竟是凌儿会长成这样,还是他故意为之。
“不论哪一个我,都爱着爸爸。如果是爸爸动手的话,一定会像迎接命运般欣然接受吧。”
我捏紧了口袋中的基因崩坏剂,只要……
但我叹了口气,还是对他说:“今天给我做奶油蘑菇汤吧。”
这真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子珂没有心爱的人,根本无法拒绝按照他心意伪装的蜃兽。
而我的儿子,即便他被永远囚困着,我仍然不忍心亲手杀死他,就算痛苦常常使我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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