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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他坐在阳台的栏杆上,双手撑着下巴,身后巨大的黑色骨翼,藏在这一片幽暗的夜色里,显示着他非人的存在。
他在这个阳台待的挺久的,从最后一缕阳光彻底从世间消失开始,他就坐在阳台上,开始观察房间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喜动不喜静,在不耐烦地解决了家庭作业之后,倒出了玩具箱子里的玩具,自顾自地玩了一会,才又从厨房那里端来自己的晚饭。青菜,豌豆,一小块肉排。骨头汤很香,显然是孩子的最爱,他咕噜咕噜地喝下,却把青菜跟豌豆倒在一旁的小花盆里,指望里面病恹恹的小金盏花替他吃。
孩子解决了肚子问题,就又开始举着小塑料剑,满屋子跑着,洒下一串带着童音的叫嚷声。
“你往哪里跑!”
孩子追着不存在的敌人,跑的急了,脚下一绊,下巴磕在地上,发出老大一声,孩子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找不到哭诉的人。孩子默默地把眼泪忍回去,爬起身,揉着自己摔得生疼的下巴,嘴里细如蚊吟地呢喃着。
他是什么人,这么一点声音他会听不见。那两个字是“妈妈”,加点委屈,加点落寞,一个五岁的孩子在喊妈妈。
孩子只是委屈兮兮地叫了几声妈妈,就又打起精神,只是频频向外望着,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这里是七楼,如果不趴在阳台上根本看不见底下,孩子能看到的只有对面关紧的窗户,看不到他最想见到的人。孩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在桌角,寂寞得仿佛一个快要蔫掉的小肉团子。
孩子还太小,情绪不可控,眼眶里的泪终于吧嗒吧嗒的落下,一个人趴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泣着,哭了好久,打了好几个苦嗝,好像是哭累了,就这样屁股朝天,趴在那里,潮红的脸泡在那一滩的泪水上,说有多可怜了就有多可怜。
他从阳台里进来,好奇地戳了一戳那个孩子,软软的,温温的,意外的好摸。
人类的崽子原来是这样的吗?脆弱,易哭,还这般温暖。那孩子起初不乐意被戳,躲着他的手指,靠到他身边时,小手就揪上了他的衣角,顺着摸上去,大大的脑袋靠过来,依恋十足地叫着:“妈妈……”好像他的小嘴巴里只会说出这两个字。
他被惊到了,魔界的崽子从来不会靠近比他们大的,因为那里奉行弱肉强食的行为准则,如果你还幼小,那么你只有被撕裂的下场,所以魔界的幼崽,都会躲在不见光的深渊底下,躲着别人,尽管这样会食物匮乏。他们的食物来源于死掉的同类,在那深不可测的地方,早就演变出一套淘汰机制,能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个。等那个活下来的爬出那道深渊,他就成年了。
这是魔界的成年礼,亘古不变,他是也这样经历过来的,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幼童,所以他飞掠过这边的时候会停下来,因为这里有一个小孩子。
而且,好温暖,他把那个主动爬进他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或许是因为他的怀抱有些温度偏低,那孩子嘤咛着想醒,却依旧被困意笼罩着,孩子主动蹭了蹭他的衣服,小声说着:“妈妈,小峰……很想醒过来,可……小峰困……”
“妈妈,唱个……摇篮曲,好不好?”
“小峰……想在妈妈的……怀里睡。”
他蹩脚地哼起魔界的童谣,那个曲调安详悠扬。他庆幸那孩子听不懂,不然就会心惊歌词里的残暴,会吓到做恶梦吧。他一遍又一遍的哼唱这首曲子,孩子也在曲子的安抚下,气息放缓,慢慢的平稳下来,当那双小手不再揪着他的衣角时,他就知道,那孩子睡着了。
睡着的孩子,依旧温暖得像个小火炉,他也就舍不得放下。继续哼着歌,意图能让孩子睡得更安稳一些。
窗外的夜很深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钥匙扭转的声音,他透过墙壁,看到外面有一个满脸倦容的年轻女人,背着包,打开门进来。在那个女人即将走进这个房间时,他放下小孩,重新坐回阳台栏杆上。
“小峰,怎么睡在地上,快醒醒。”
女人笑着摇醒孩子,孩子揉着眼睛,看到是女人,开心地抱着女人的脖子:“妈妈!”
“小峰醒了,那妈妈就带你去洗澡,过会再哄小峰睡觉。”
“好的,妈妈。”
两个人其乐融融的出了房间,他则是拍打起身后的骨翼,飞走了。
明天,他还会来这里看孩子的。
他是亲眼见着孩子从一个幼小的孩童抽条长成一个少年。
少年是个运动健儿,每天都把汗水播撒在田径场上,锻炼得个高腿长,肌肉明显。少年爱笑,他的笑容十分爽朗阳光,逢人就打招呼,性格很好,人缘也是极好的。
他觉得少年长得很好看,不是魔界那种漂亮为尊的审美,而是那种带棱角的,属于男孩子的帅气阳光,十分招人喜欢,同样也会招女孩子喜欢。
他又一次张开手掌,上面摊放着一封封的粉色信封,在魔焰下,化为一点点的灰烬,落下,就如同那还未开放,就过早夭折凋零的花朵,掉落下一片片
', ' ')('的花瓣。他再一用力,那些灰烬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不见。
做完这一切,他飘荡在空中,看着底下在田径场训练的少年。少年看不见空中的他,跟往常一样,奔跑在跑道上,矫健的身姿就好像一只猎豹,奔跑在山林间,活力十足。
他看着这样的少年,内心有些躁动,但他需要等个时机,这个时机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他只能等了。
01
展峰的十八岁生日宴是在外面过的,他本来打算只是在家里随便弄弄,然后请最好的几个朋友。人不多,就三四个人的样子,吃她妈妈烧的一桌子好菜,吃块蛋糕,就算是对付过去。
半生操劳的展妈妈却是不同意。她早上塞给展峰六七百块钱,拍着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棒小伙的儿子肩膀,颇为欣慰地说着:“今天就是小峰你十八岁的生日,过了今天,你就算是一个真正的大人,是要好好庆祝。”
“既然要好好庆祝,那不是更应该在家里吗?吃妈妈你做的菜。”展峰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黏在展妈妈身边,却被展妈妈笑着推开。
“都多大了,还跟妈妈撒娇。”
“不管多大,我都是妈妈,你的孩子,撒娇是天性。”
“就你嘴贫。”展妈妈猛拍展峰,把人拍开,她正色道,”今天还是出去吃吧,请你的同学吃顿好的。平时妈不能给你太多零用钱,让你请同学吃饭,今天的日子特殊,怎么也得庆祝一下,不是吗?“
展峰突然觉得怀里那几百块钱烫手了,究其原因,妈妈是怕他被人看不起,怕他自卑。这几百块钱也不知道是妈妈做得多久的活才赚到的。展峰想到此,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苦涩,他还是太小了,不能够替妈妈分忧。
他将展妈妈抱进怀里,轻声说:“是的,妈妈。今天晚上我跟朋友出去玩,可能会有点晚回来,妈,你早点睡,别等我了。”
“好。”
展峰大力向着展妈妈那边挥手告别,然后徒步跑向学校。他是学校里的体育特长生,每天早上都有训练,这一段到学校的路程就算是热身。
展峰一进入更衣室,刚脱下上衣,身后就撞上一人。那人体格不输他,个头还比他高一些,撞得他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站稳,那个撞了他的人就笑嘻嘻跟他打招呼:“阿峰,早啊!”
“木头,早。”
撞他的叫沈森,跟他同班,同队,是他最好的铁哥们。
浓眉大眼的沈森揽上展峰的脖子,对着他挤眉弄眼:“阿峰,今天你生日,我是不是可以去你家蹭饭。慧姨做的红烧鱼太好吃了,就着鱼汤我能咽下去三碗饭。”
沈森似乎已经联想到红烧鱼的美味,极其向往的摸着下巴,就好像是抹去不存在的哈喇子,然后他就发现展峰压根没搭理他,正在给自己换钉鞋。
他就过去捅人胳肢窝:“哑巴了?”
对于好朋友这种捅捅乐,展峰一笑置之,穿好鞋子,一拍人肩膀:“今天出去吃,我请客。”
“有钱了,阔气,是好哥们。”跟着展峰节奏换好衣服鞋子的沈森勾上展峰的肩膀,摆出哥两好的样子说着:“那我要去老街那边新开的店,据说那家的酸菜鱼不错,鱼片嫩着呢,酸辣开胃,极为下饭。”
沈森这是属猫的,跟鱼杠上了。
“好好好,就那家了。”说完,展峰率先跑出去,后他一步的沈森跟了上去,两个年级相仿的高大少年绕着田径场里的跑道,快速地跑了四五圈之后,展峰就发现身边跟着的沈森有些心不在焉,脚下的步子慢慢慢下来,最后干脆停下来。
“怎么了?”展峰跑到沈森旁边问他,沈森兴奋地红着脸,跟展峰再三确定:“真出去,没骗我。”
今天日子特殊,愚人节,沈森当展峰是跟他开玩笑,展峰的的回答就是猛拍沈森的额头,把人额头给拍红了,然后没好气地说:“你这是不把我当兄弟,骗你,我需要开这种玩笑嘛?”
“那就是真的。”沈森把巴掌给拍回来,再在展峰耳边说着,“我有事先走一步,陆老师那边你帮我说一下。”说完,这混小子也不等展峰答应,一溜烟就跑出去。
展峰喊他:“你去哪?”
“好消息要找人分享!”话音刚落,那小子就已经没影了,展峰摇着头,开始每天例行的耐力训练。陆老师那边,展峰替沈森请了假,然后跟着大部队进行着每天的晨练。
田径队里的人不用早自修,训练完毕就要去上课。展峰在更衣室里自带的淋浴室冲了个澡,就去准备上早上的课。离早上第一堂课大概还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走廊上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每个人见到展峰,都对他报以微笑,接着送上最诚恳的祝福:“展锋,生日快乐。”这一路上,这样的话就没断过,可见展峰的好人缘,还有几件明显是临时包装起来的礼物,都是男生送的,套着垃圾塑料袋,扎得很结实。展峰一想到今天日子的特殊性,没敢现拆,怕误伤别人。
他怀里装了那几个大概是礼物的东西,走进了高二(3)
', ' ')('班。一进去就被人给围上了,七嘴八舌,虽然人多嘴杂,但展峰还是能听出一些话,都是很真诚的生日祝福,然后他就一一用微笑回应,人也就各自散去了。人一散开,跟展峰隔一个走道的高大人影顿时就暴露出来,背对着他,可劲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奈何人高马大的,怎么折腾自己,第一眼就让人立马瞧见。
“木头,怎么了?”展峰这一开口,就像是给沈森屁股下安了弹簧,人嗖的一下弹了起来,跑到窗户那边,面对阳光装深沉。展峰好笑沈森这种违背本性的行为,想去问问他,有人先他一步,把人给提回来了。
既是班长也是学生会长的白井夙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巴掌拍在被他掐着脖子溜回来的沈森的背:“跟阿峰把话讲了。”
“额……”沈森人倒扭捏上,不好意思开口,频频往白井夙那边递去求救的目光。白井夙只好替沈森把话给讲了:“今天早上我在广播室,这二愣子也没打招呼就跑进来,抱上我的腰,吼着,今天你生日,大家出去搓一顿,我想去哪里吃,如何如何。”
“我没有关麦,所以……”白井夙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还在那边站着的沈森,自知自己说错话的沈森给了他一个求原谅的傻笑,白井夙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傻大个,然后他就又把视线转回展峰身上,他说,“这样也不算坏事,今天你收获了很多祝福,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说出口的都算是祝福。”
“来,礼物。”
展峰今天第一次收到如此包装精美的礼物,显然是白井夙精心准备的。他给他这位好兄弟一个灿烂笑容,白井夙眼神示意他,打开看看,但展峰同样没有在这里就拆开礼物,而是收了起来。有些心意需要在人少的地方慢慢欣赏。
看展峰收了礼物,沈森认为这事情就算是掲过去一茬,又跑过来跟展峰称兄道弟,还想替展峰拆那几个定时炸弹一般的礼物,被展峰拒绝,两个人就在座位上嬉笑打闹起来。
白井夙在一旁看着那两人玩闹,嘴角带笑,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那人影他认识,再熟悉不过。
沈森那木头今天没看场合就说话,能导致的最大麻烦找来了。
下次得让那家伙学会过过脑子再说话了。白井夙心中如此想着,眼神急剧降温,冷漠地看着来人。
“你怎么来了?”
02
那人怯生生地站着,跟白井夙有七八分相像的脸低了下去,发丝扫过洋娃娃般的精致脸庞,一双漂亮的秋水眸子低敛着,两颊微红,视线时不时就往展峰那边瞅去,声音小得仿佛听不见:“哥,我找展峰。”
那样子,任谁看去,都是我见犹怜,恨不得将人抱进怀里,好生安慰,可在白井夙眼里,只有挥之不起的厌恶感。
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白静,小他一岁,还在读高一,就已经是公认的校花。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无垢白莲花,白井夙只觉得她是烂泥滩里疯狂生长的野草,跟她小三上位的妈一个德行,表面越是纯良无害,内心越是肮脏不堪,为了爱不择手段。
而白静喜欢展峰,从来就不是秘密,只是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当事人如此,好事者也是在看热闹,就是在看什么时候,白富美的白静,能撇下脸来,去追求穷小子的展峰,到时候就是一场好戏可以看。
现在,白井夙觉得这场好戏已经要开个头了,因为,白静故意低下去的眼眸,有某些暗光在闪,那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白井夙微微往前挪动一下,挡去了白静偷看展峰的视线,脸上是属于一个好哥哥的温煦笑容,可惜有点假:“小静,现在离上课还有两分钟左右,有什么话,这节课课后再聊。”
“小静,听哥哥的。”白静绞着自己的衣裙,点了一下头,默默地离开了。她走了,白井夙却没有半分放松,该来的总会来,不是说躲就能躲过去的,果然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抿着嘴唇,看了一眼那边的沈森,这一眼让在一旁跟展峰打闹的沈森浑身打了个激灵,抬头去看视线的源头,就跟表情阴沉的白井夙对上眼,他下意思就摸上了自己的屁股。他觉得自己的屁股会疼,很疼很疼的那种,然后他就同手同脚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展峰不是没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但没给他深思的时间,上课铃响了。
上课就要认真听讲,这是作为一个好学生基本的素质,展峰没有分神去管偷偷给他递纸条的沈森,安安静静的记笔记,等下课铃响,他来不及看哪些纸条,门口一个俏生生站立的人影就足够吸引住他所有的注意力。
白静又来了,掐着老师离开后的第一时间。高二(3)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静的身上。那样浓重的看好戏的意味,让白静脸颊染红,虽然羞赧,但她的声音还是传递到展峰的耳朵里。
“展峰同学,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知道是谁吹起了第一声口哨声,接着就是一长串此起彼伏的口哨。同学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 ' ')('还有人推着展峰。
“去吗?别让人女生在外面等着。”
“对啊,对啊……”
在同学们的推囊之下,展峰来到了门口。他看着清纯漂亮的白静因为他的视线低下头,不自觉地踩着自己的鞋尖,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身后那班子同学,在窗户那边趴成一团,口哨声,叫嚷声就没停过。
这样弄下去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开口,还是展峰先有动作,他毫不犹豫地牵起了白静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有什么话,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说。”
“嗯……”
展峰跟白静离开的同时,也有一个人被人拉走了。
沈森认命地被白井夙扯着走,他都不敢去瞧前面那个虽然修长高挑但是黑气直冒的身影,只能在心里暗暗默哀自己的屁股,这是要开花的节奏,果不其然,被拉到厕所的他,一关上隔门,就被白井夙一把扯下校裤,连同着内裤,既没有润滑,也没有给他一个准备的时间,白井夙就直接顶了进去,然后便是一阵狂风暴雨的活塞运动。
有这么一个表面冷静,背地里的狂野的恋人也是挺累的,沈森咬着牙,撑着自己的身子,努力塌下腰,去适应白井夙的节奏。现在能让自己少遭罪一点是一点。
在沈森应付白井夙无止尽的怒火之前,展峰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其实也不远,但是因为是在一栋废弃不用教学楼旁边,就显得很冷清。
“你想对我说什么?”
没怎么机会跟女生单独相处的展峰有点不自在,话说得轻,眼神也有点飘,所以他没有看见白静嘴角奇怪的笑容,那是一种类似猎物入套以后,猎人在打量猎物,该从哪里下嘴的思量笑容。可当展峰低下头的时候,那笑容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静常见的怯懦表情,她在羞涩地说着:“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从广播里听到的时候,就在想,可不可以请你吃顿饭。”
说道这里,她突然像是被自己话里面的唐突惊醒,赶紧摆手,解释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那种……”这话有越描越黑的感觉,她顿时脸上全红,没敢多看脸颊上同样有些红的展峰,声音越发的小了,“请你们班里面的一起……一起去我家的酒店吃饭。”
“这个是入场券,给你!”白静把准备好的一叠入场券塞给展峰,然后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跑远了,被一个人丢在那里的展峰的那里有点愣神,精神恍惚地回了班级。那些本来就等着听消息的同学顿时就把他围住了,问他怎么样了,可还在晃神的展峰根本回答不了,不过同学里面不缺眼尖的人,马上就有人看到了展峰手上的东西,然后在展峰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拿走了一张。
那个男同学看着上面的字,小声念了几下,接着晃着那张不大的小卡片,手做喇叭状,大声招呼:“大家快来展峰这里拿卡,每人一张,不要多拿,拿到手就可以在今天晚上去咱们这里最好的酒店吃大餐。”
大家顿时就围了上来,一人一张的拿走,虽然有点乱,但是还是很有秩序,等第二堂的老师过来的时候,大家就散开了,围在正中间的展峰有点回过神来,对上的就是对着他微笑的数学老师。
“展峰,生日快乐!”
“谢谢,老师。”
数学老师回过身在黑板上开始写板书,准备上课,展峰则是把那张最后的卡片收了起来。
他对白静不算没有好感,但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他不能这样做,会对不起一个人,那个人是谁,连展峰自己都不清楚,可他知道,他不能接受任何女生的告白,包括白静的。
今天就想办法说清楚吧。
展峰暗暗想着,投入学习。
上课铃响了,还有人在外面游荡。早先跑出去的白静没有走得很远,也没回自己的班级,她途经过二楼的男厕所时,听到里面咣当咣当乱响的撞门声,表情不变,帮里面的一对野鸳鸯关好了门,尽责地在门上面挂好了,此处正在打扫,请勿进入的牌子,然后进了隔壁的女厕所。
厕所里的镜子能够映出一张白净水灵的少女面容,那个少女却有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嘴巴里发出也不是属于少女的甜美嗓音,而是一个男音,低沉磁性,少有得,能让人忍不住多听两句的魔魅嗓音:“果然,还是不适应这副皮囊,真丑。”
“白静”一个嫌恶的皱眉,镜子里面却是形成一个俏皮的表情,十分可爱,但是不符合“白静”的审美,她的手指在镜子面前划过,刹那,那面镜子就开始一点点地龟裂开,到最后,只是黏在上面的细小碎片,一碰就会从上面剥落下来。
“白静”的表情这才好一些,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上面亮起的“妈妈”二次,让她感兴趣的挑起眉毛。她接起电话,不再是男子的声音,而是甜美乖巧的本音。
“怎么了,妈妈?你要跟我对一下今天晚上生日宴会的菜色。”
“好啊,再加几个硬菜吧。”“白静”如数家珍的报了几个菜名,最后宠溺意味十足地说着,“都是他喜欢吃的,到时候得多加点分量,可能不够
', ' ')('他吃的。”
“白静”想要挂电话了,那边的女人哆哆嗦嗦地请求着:“主人,让我见一见静静,好不好,我有点想她了。”
“白静”脸上的好表情一扫而空,反而是风雨欲来的阴沉:“周敏,你觉得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想见你女儿,笑话。”
“你不是拿你女儿换来那个男人对你的爱,至死不渝的爱。对了,起码那男人死的时候最后爱的还是你,尽管他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原配,离了婚的原配。”
“白静”说到最后,脸上的讥诮神色显露无遗:“跟一个恶魔做交易,就要做好不能反悔的自觉。”
“不然,我能给你多少,也能毁掉多少,甚至更多。”
“现在,赶紧去按照我说的去办,或许,我还能给你个机会让你见见你女儿。”
“只有一面,而且是最后一面。”
电话那头的女人哽咽着说是,才挂了电话,这头的“白静”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人类果然是劣根性的集合体,令人生厌,除了他。
一想到展峰,“白静”脸上就有些许少女怀春的潮红,不是羞赧,而是兴奋。人类十八岁才算成人,成人就代表着……
他期待了那么久的孩子,他等不及想要品尝他。
03
放学之后,拿到入场券的人都在商量怎么过去,作为宴会主角的展峰却是在等人,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等来从教学楼那边姗姗而来的两个人。
“你们俩去哪了,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人?”展峰问头前走过来的白井夙,他笑笑不说话,推着自己的眼镜,视线往后一转。
展峰随着他的动作,把视角移动过去,看到了沈森。
跟在白井夙身后的沈森跟一条累惨的死狗没两样,没有走两步就呼哧带喘,弓着身子,揉起自己的腰,舒坦一些,才又艰难地往前挪动。见到展峰,两眼放光,求救性地喊着:“阿峰,快来扶我一下。”
展峰上前把沈森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沈森就顺势就把自己身上大部分的体重靠过去,死沉死沉的,展峰就去推沈森靠过来的大脑袋,笑着问:“你怎么了,这么半死不活的。”
“你不懂?”沈森嘴里直哼哼,垂着眼睛,问:“小白去哪了?”
“应该是去打电话叫司机吧,然后送咱们去酒店。”
“干嘛去酒店?”
沈森随口一问,展峰却是很认真回答:“今天不是我生日吗,带你去酒店吃大餐!”
“有鱼吗?”一提到鱼,沈森就生龙活虎起来,搭着展峰的肩膀,一双眼睛亮起猫看到鱼时的绿光,特别亮,也特别有光彩,那意思是让展峰赶紧点头说是,他好去吃。
“我想咱们这里最好的酒店,不会缺一道鱼吧。”
“那赶紧走啊。”
沈森嫌展峰扶着他走得慢,自己走,走得健步如飞,完全忘了刚才他是怎么一副魂都不在身上的鬼样子,把展峰远远丢在后面。
展峰就笑,这样子应该就是没事了,刚刚他有被吓到,沈森的脸色很差,以前跟他一起进行魔鬼训练时,也没见他露出这种近乎被榨干的疲惫表情。
这样想着,展峰马上跟上了沈森的步子,临近停车场,他见到一个霜打茄子般的沈森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按着自己的腰,皱着眉头,另一边的车门打开,带点紧张神色的白井夙下来,扶着沈森就要进车里,见到他,挥手示意:“阿峰,上来!”
展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
白井夙的车外形很普通,价位也一般,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沉默寡言,气氛凝滞,展峰没忍住,透过前视镜,去看身后唯一有动静的两个人。沈森是趴着的,头靠在白井夙的膝上,白井夙的一双手穿过他的短发,按揉着他的穴道,低垂的眼眸,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温暖和煦,就是那个范围不太大,仅限于沈森的周边。
沈森是被揉舒服了,使唤起人也是不余遗力地:“小白,揉揉我的腰吧,腰疼,真疼。”说到最后还有点委屈,甩出几滴男儿泪。这几滴泪正巧击中白井夙的趣味,他低下头,吻去那几滴泪珠,顺着眼窝吻到鼻尖,声音充满了笑意:“好的。”
展峰震惊了,震惊那边的气氛和谐,融洽到根本插入不了第三个人,也震惊白井夙对沈森的亲昵。什么时候,这两人变成这种关系。展峰不歧视,相反他对于这种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的行为,很认同,所以当白井夙投射过来询问的目光时,他是微笑以对,用着口型在说,兄弟,我挺你。
白井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收回目光,双手搭在沈森的腰上,轻缓的揉弄着。
沈森睡着了,很沉,侧躺着,呼吸轻轻地刷在白井夙的腿上。白井夙跟展峰无奈地相视一笑。沈森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很能睡也容易睡着,随便给他找个地,只要不是太硌的,不出两三分钟,他准睡着。他睡了,剩下的人不好在大声说话,压着嗓音,交谈着,说的是晚上的宴会的事情。
白井夙目光深沉,诚心告诫着展峰:“
', ' ')('阿峰,晚上你要小心一点我妹妹。”
“我觉得她的目的不简单,绝对不是表面上请你一顿饭这么单纯,还有其他深意在,肯定有你想不到的陷阱在等着你。”
“阿峰,你是不是觉得,我作为她的哥哥,这样去评价自己的妹妹很奇怪。”
“其实不奇怪的,归根究底,因为她不是我妹妹,她只是一件物品,一件打从她被怀上就被那个女人当成筹码的物品。不过,现在我的妹妹大概已经被换了芯子。”
“那个女人……那个狐媚子……”白井夙的脸上流露出恨意,同时又有着嘲弄的意味,“遭报应了。”
随后白井夙就收了话头,歉意十足地对着听他的话听得一愣愣的展峰说道,“我今天把自己的情绪带给你,我很抱歉。”、
展峰起初是想像往常那样大声说没事,一想到在那边躺着的沈森,就改成低八度的声音:“没事,我今天这就算是当了一回垃圾桶,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往我这边倒,我什么都能接受,嘴巴还紧,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同样的事。”
他一拍胸脯,大胸肌碰上大手掌,声音贼大,那边的沈森一个弹跳,晃着脑袋:“怎么了?怎么了?”没听到有人回答他,他就跌回白井夙大腿上,彼时,他的嗜睡毛病立马发作,身子自动缩着虾米状,砸吧着嘴巴,“鱼,真香!”
沈森这一打断,白井夙跟展峰之前窒闷的气氛一扫而光,两个人都有点想发笑,特别是听到沈森的那一句梦话。两个人都看向躺回去的沈森,他本来开心的脸突然变得愁眉不展,似乎是做了噩梦。
白井夙开始试着去哄沈森,展峰则是目视前方。不远处的那栋高大建筑,已经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再开出一段距离之后,一直在旁边当个目不斜视机器人的司机扬起一个礼节性微笑。
“大少爷,展峰少爷,酒店到了。”
展峰下车,白井夙从另一边下来,后边跟着醒了的沈森,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打着哈欠,就要走到展峰身边,跟他勾肩搭背一起走,衣领子就被白井夙扯住了。
沈森起床气爆发,脸阴阴的,不笑就会显得十分凶横,两撇浓重的吊梢眉往上一挑:“咋了?”
“流出来了……”白井夙意味不明的笑。
“啥?流出来了……”类似患了重听症的沈森重复了一遍白井夙的话,然后他眼前就多白井夙的一只手,从他屁股底下抹过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有着白色的浊液,发粘,带着一股子腥涩的气味。等沈森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他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我去!”往那边的展峰看去,展峰眼观鼻鼻观心,装看不见,沈森则是转回来,瞪向白井夙,那口气就有点埋怨:“我不是让你带……那个吗,你看现在……”
他能不有怨念吗,他底下跟发大水似的,东西流个不停,加上校服裤子是深蓝色,有点发黑,那么,白色在上面是有多显眼,就不必说了,必定是一眼就能看见。
现在,在这里,人又那么多,也不知道有几个人看见了他的糗样,虽然他平时都大大咧咧惯了,不代表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白井夙对于沈森的怨念目光很快就做出反应,他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在沈森的腰间绑好,挡了身后那一滩白渍,然后又在沈森的惊呼下,将人拦腰抱起。
“小白,你干嘛!”
“抱着你,走得快,而且,如果你把脸埋进我怀里,别人就看不见你了,会当我抱着个高个姑娘。”
“你有见过这么壮的姑娘吗?”
“有啊,现在就在我怀里。”
沈森绝对说不过白井夙,只能乖乖缩头,让人抱着自己往前走。
在与展峰檫肩而过的时候,白井夙给了展峰最后的叮嘱:“今晚离我妹妹远一点,尤其是当她的眼睛变色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可能已经不是人了,所以尽量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浓重,展峰还在吸收着里面的信息,白井夙已经走远,甚至跟沈森拌起嘴。
“我今晚去不成阿峰的生日宴,那我的鱼要怎么办?”
“我让人送一桌全鱼宴上来,各种能做的鱼料理都把它囊括进去,你满意吗?”
“再满意不过了。”
沈森很好哄,只要给他鱼就行,他现在就是乐呵呵的,被白井夙抱着,进了酒店。
展峰目送两个人离开,他由衷祝福他这两位兄弟,以后也要好好在一起。
一旁候着的司机又一次开口:“展峰少爷,小姐在等您。”
“哦……”展峰应着。
司机在前面带路,带着展峰进了一个中等的包厢,有四张桌子,基本上已经坐齐,只有一张桌子还空了一大半。坐在那张桌子的白静,站起身,笑着迎过来。
今天的白静很漂亮,脸上看着像是化了妆,很淡,却很衬她。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明亮有神,脸颊上是粉色系的腮红,轻薄的一层,粉扑扑的自然晕开,嘴唇上的唇釉偏亮,水润光泽得像樱花果冻。穿着一身藕
', ' ')('粉色公主裙的白静,就这样亭亭玉立地站在展峰面前,漂亮的红唇向上一勾,眉眼弯弯,“展峰同学,你来了。”
“嗯……”
展峰起初是要自己走向那张桌子,但是白静竟然伸手握住了展峰的手。包厢里面顿时有两三秒钟的寂静,本来交流讨论的大家都不说话了,目光定焦在两个人相握的手上。在这样的注视下,展峰不好意思自己甩开对方的手,到时候肯定会伤到白静的面子,一个女孩子肯拉下脸去拉另一个男孩子的手,特别是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必定是在心里面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展峰是个对女性抱有极大好感的人,所以他一时就忘了白井夙之前对他的警告,不要太接近白静,反而是在一个极近的距离,将自己的手放心地交给了白静,由她带着他往前走。
可是在一个展峰看不见的角度,浅笑嫣嫣的娇俏少女,眼底闪过一片红光,还有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的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温暖得就要融化他了,恶魔喟叹着,今夜他是否能拥他入怀中,一偿所愿,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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