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明日就要大婚,东宫之中想必也是一派繁忙。按照常理,楚更只需要明日亲迎即可,秦端之没想到楚更此时会专程前来。

自从杜仲被皇帝委任了詹士府职务,就被太子扔进了东宫,一直未曾露面。殿试那日,太子还亲自去杜家庄子,说秦婉婉是东宫走失的宫女,将她绑了回去,就连秦媚儿要出嫁了,也未见太子将秦婉婉送回秦府来观礼。

秦端之一时之间琢磨不透,不知楚更用意。而秦夫人知道秦婉婉又回到了东宫,自然更是一阵惊慌。

楚更将秦夫人晾在一旁,但是对着秦端之,虚扶了他一把:“本宫当改口叫秦大人一声,岳父了。”

楚更这话虽然客气,但是面上却犹如寒冬腊月。尤其是眼神瞟向秦夫人的时候,那寒意更是不禁让人背脊发凉。

“微臣不敢!”秦端之一边引了楚更入府,往里走时,在他身边的秦夫人便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时不时地冲他努嘴使眼色。秦端之知道,这是她示意自己询问关于秦婉婉的事情。

请楚更上座了,秦端之只好硬着头皮躬身道:“呃......殿下,微臣听闻,殿下亲自将秦婉婉,接、接入了东宫?”

秦端之这个接字,用得已经十分客气。听庄子上来报信的人说,那日秦婉婉一直挣扎,实在不情愿,最后还是两个丫鬟将她绑了,硬塞上了太子的车驾。

楚更听懂了秦端之话里的意思,不带任何温度地笑了笑,指着旁边的座位道:“本宫今日特意来,就是要将此事知会给岳父的。岳父是长辈,也请上座吧。”

秦端之受宠若惊,只好稍稍地贴了一点点椅子边,坐了。

楚更倒是丝毫不理会站在秦端之身侧的秦夫人,一时之间,秦夫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尴尬,只好在秦端之身边站好。

等丫鬟再递上茶来,楚更方才敛了笑意,开口道:“那女人,平日里本宫实在太骄纵了她,便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竟然为了父皇赐婚一事,跟本宫使起了小性子。因此那日,我便着人将她绑回了东宫。只是她还老想着逃脱,此时,还在柴房里关着呢。”

他哪里会舍得真让秦婉婉住到柴房里,只不过是单独找了一处安静些的院子,将她关在里面了而已。

“这......”太子这样的一番表态,倒是让秦端之不知如何是好,他迟疑了片刻,只好又站起来跪倒在地,道:“婉婉幼时,微臣的确对她疏于管教。还请殿下,看在媚儿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

秦夫人闻言也急了。怎么此时了,秦端之竟然还只顾着为秦婉婉求情?!

太子明明就是对秦婉婉余情未了,她本还天真的以为,撺掇着杜仲在御前求婚,能让秦婉婉彻底断了对太子的那点心思,却没想到,太子竟然又将秦婉婉那丫头塞回了东宫!这不明摆着是在给秦媚儿添堵吗?

于是秦夫人也在秦端之身边跪好,忍不住开口道:“殿、殿下,恕臣妇直言,秦婉婉,毕竟是太子妃的长姐,明日就是亲迎之礼了,还请殿下看在太子妃面上,放秦婉婉回府。”

秦夫人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让秦端之将她接回府,而是安排在杜家庄子上。早知道,便应该早早接回府来,再快快大张旗鼓地将她嫁出去,免得给现在留下这许多祸端。这回若是能将秦婉婉要回府里,她第一件事就是将她嫁出去!

楚更冷着脸挑了挑眉:“太子妃?”

今日是行的册封之礼,此时秦媚儿手中已有册宝册文,因此秦夫人唤她为太子妃,从礼数而言,倒是也并无多大不妥。

可是楚更却明显不乐意听。看在秦婉婉面上,他愿意叫秦端之一声岳父,可是对于秦夫人母女,他却从未想要留半分情面。

于是故意挑毛病,纠正道:“本宫还未亲迎,礼既未成,夫人对她以太子妃呼之,怕是有些不妥。”

太子对秦端之称岳父,因此她才斗胆称媚儿为太子妃。被他这么一挑,又听太子言语中对自己只称夫人,并无半点对待岳母的尊重,秦夫人的气势一下子就被打压了一大截,只好低头道歉道:“是,臣妇知罪。”

楚更如刀剑一般锋利的眼神从她面上划过,皱了皱眉道:“夫人既然是为了女儿考虑,倒是也未见得多大的罪。本宫担心,夫人的女儿初入东宫,诸多事务上还不熟悉。有个姐姐帮衬,岂不是正好,又何必着急让秦婉婉回府?不过,夫人说得对,秦婉婉是岳父长女,将来在东宫之中,本宫觉得,太子妃还是依着家礼,唤秦婉婉长姐,更为合适。也请夫人先提点着未来的太子妃,免得坏了东宫的规矩。”

太子妃竟然要叫一个宫婢为长姐,从来哪里有这样的规矩?!这简直就是对媚儿的羞辱!而且,太子称呼那狐媚,一口一个秦婉婉叫的亲热,称呼媚儿,竟然就成了自己的女儿?秦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已经有些后悔,听了安皇后的劝告,对着太子妃的高位迷了心,这是自己生生将媚儿推进了火坑了!

秦夫人心中又气又急,却又不敢对太子发作。只好愤愤道:“臣妇,遵旨。”

楚更十分满意,既然该说的话已经说到了,他便起身告辞道:“很好。那,本宫就先回去,明日再来亲迎。”

第二日。

从宫中御道上、东宫甬道一直延续到外宫门,十里红毯,花团锦簇。京城上下,官道里巷之间都是张灯结彩,街道两边的商铺中,不仅纷纷挂上了双喜字的彩绸,更有红灯高挂,便是连门神、对联,都焕然一新了。即便是寻常的百姓,也都是盛装等候在道路两侧,等着观礼,一睹那让无数少女春闺入梦的太子殿下成为新郎的样子。

东宫外鞭炮之声、鼓乐之声,不可避免地传入了院中。即便秦婉婉所在的合欢院在东宫极深的地方,门口也已布置得一片鲜红,那外间热闹的声音一直延续到黄昏之后,夜幕降临,秦婉婉更是听得十分清楚。

前几日回东宫,秦婉婉也是从柳姨口中得知,杜仲成了陛下钦点的探花,领了东宫詹士的职分。于是心里倒也放心了些。

柳姨今日也穿得喜庆,见秦婉婉回东宫这几日,实在吃的清减,便又捡了她爱吃的做了端过来。见秦婉婉对着漫天的星子发着呆,便将饭菜直接摆在了院中的小桌上。

此时,柳姨一边将这些吃食从食盒中一样样端出来,一边好言劝道:“这几日姑娘吃得太少了,莫不是连老身做的,姑娘也觉得不合胃口了?”

“怎么会?前院事忙,柳姨不必再为我跑前跑后的。”这已经是柳姨今日第几次来给自己送膳了?秦婉婉不好意思的笑笑,她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才刚被关在这里几日,秦婉婉便觉得每日都是重复和无聊。这院门口,殿下也不知是派了几重的人马把守着,只不许她出去。别说是其他人,便是太子殿下、竹青和陈二公子,这几日她也不曾见到。除了偶尔坐到院子里发呆,或者跟竹翡聊聊天,便是柳姨每日里要过来好几趟看她的。

柳姨看着秦婉婉脸上失落的神色,知道外面的喧闹对她而言无异于折磨。于是特意说起一个话题,问她:“姑娘可知,这处院子名为合欢院,平日里都不曾有人来的。”

秦婉婉有气无力的答道:“从前东宫之中,几乎没有女眷。这院子又这么偏僻,自然是没有人来的。”

柳姨摇头,随意走到一棵合欢树下,拍了拍那树干,笑道:“姑娘可能不曾留意,凤仪宫中,也有一棵合欢树。是当年先皇后带着殿下一同植下的。从那之后,每逢先皇后生辰,殿下每年都命人在这院中植下一双合欢树,即便身陷大相国寺中时,也从未间断过。”

难怪,这院中的合欢树大小高低不一,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倒也成了一小片林子了。原来,太子一直是用这样的方式祭奠母亲。

秦婉婉闻言,默默然,低了头不答话,她突然觉得心中莫名一阵牵痛,鼻子酸酸的,想哭。

半晌,她方才滞涩着声音对柳姨道:“柳姨,请你替我备上酒水吧。”今日殿下大婚,想必也是十分怀念先皇后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有伤心。或许,还能以薄酒祭奠。

柳姨想起旧主,心中一软,红着眼眶笑道:“好。”

☆、结发

秦婉婉和柳姨一道,在每一棵合欢树下都洒下一杯薄酒。柳姨知道秦婉婉实在难过地紧,今夜便也不忍心拘着她,索性也陪着她喝起酒来,两个人在这月夜星光之下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对饮起来。

不一会儿,秦婉婉竟然空着肚子,将自己面前这碧玉壶里的酒喝干了。或许是这几天本就进食不多,再加上酒入愁肠,她只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似乎是有一些醉意。

唤来竹翡再替自己斟了一壶酒来,秦婉婉又对柳姨举起一杯,说起话来舌头都已经有些打结了:“柳、柳姨,我从小到、到大,还未曾这样,喝、喝酒这、这么尽兴、兴的呢!来、来来,今夜殿下大、大婚,我们也要不、不醉不归、归!”

竹翡见状有些焦急,见柳姨也饮了酒,面上已有些沱红,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柳姨,秦姐姐已是醉了,要不我去给你们准备些醒酒茶来?”

回来之时,殿下就已经嘱咐了,让好好看管着秦姐姐,再不能出半点纰漏。若是让太子知道,秦姐姐纵酒还烂醉如泥,到时候领罚的可是自己。

楚更独自一人来到这合欢院外,已经闻到里面散发出的阵阵酒香。他隐在黑夜中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了院门口,轻声道:“不必了。她这段时间心中一直难过,一醉解千愁,今夜让她醉一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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