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来了!
秦琰行心中惊讶,忍不住提起宫灯,几步行过去开了门,木门吱呀一声,在这雨夜中格外明显。
细雨如丝,秦琰行也懒得去找纸伞。
他迎着风,提着灯,步入雨幕中。
待走近,秦琰行瞧清了小花呆的身影。
细雨斜风中,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伞,身姿单薄娇小,正站在雨幕中哼着不成调的曲调,并未察觉身后的动静。
伴着雨声,那曲调软软绵绵,断断续续。
与前两夜有些许不同,似乎带着一缕惆怅。
秦琰行心中纳闷,这看似不知忧愁的小花呆,难道心中也有愁苦吗?
好一会儿,待秦琰行脸上沾满雨丝,汇聚成滴从下巴滑落时,小花呆才停了下来。
你是江南人?
秦琰行冷不丁开口,把小花呆吓了一跳。
她连忙回身,却瞧见雨雾中,男子一身素白锦袍,容貌俊秀。他乌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散着,斜风细雨中,广袖摇曳、不似凡人。
鬼?她战战兢兢问。
秦琰行眉心一跳。
这个小呆子,总是能气死他。
我若是鬼,现在就吃了你。他眉尾一扬,声色清润,跟我来。
秦琰行转身,往寝房走去。
小花呆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不是鬼,而是殿下。
她歪着脑袋呆了几息,然后慢慢挪动步子,跟上了秦琰行。
小花呆走入廊庑下,将伞收起、和灯笼一起,靠墙放好。
她绞着手,却不敢进去。
她来听香院的第一天,绣荷姐姐就告诉过她,殿下的寝房、书房,不得允许不可随意进入。
平时只有殿下准许后,绣荷、春儿秋儿她们才能进去收拾、服侍。
秦琰行随意找了块帕子,擦了把脸,然后又懒懒散散瘫坐在软塌上,他见小花呆还站在门前踟蹰不进,便道,快进来,我这里有点心吃。
小花呆咬了咬唇,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见她进来,秦琰行指了指小几上的茶点,吃吧。蒋安言而无信,答应了你的事情做不到,你以后别叫他哥哥了。
小花呆迷迷茫茫,不懂为什么不能喊蒋安哥哥,不过想着殿下是家主,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云片糕,没那么甜,但入口即化,你尝尝看。
秦琰行说着,将小几上的碟子往外推了一推。
小花呆迟疑片刻,终究是抵不住诱惑,上前拿了一片,放入口中慢慢咬。
果真如此,这糕点薄薄一片,软软甜甜,入口即化。
真好吃。
小花呆脸上浮现出笑意。
你是江南人吗?秦琰行又问。
她这几夜唱的小调,都是吴侬娇语,她口音也是娇娇软软的,应是江南人。
小花呆脸上微微一怔,片刻后,她轻轻点头。
我听蒋安说,你是被阮老头捡回家的孤女,你怎么从江南流落到了这里?秦琰行又问。
小花呆低头不做声了。
秦琰行问过蒋安,蒋安说小花呆的来历,连阮老头都不知道。小花呆从未对人提及。
她或许是忘记了。又或许是过去经历了坎坷,不愿再提。
秦琰行没有追问,不早了,吃完了就回去吧。
小花呆吃了两片云片糕,又恭恭敬敬的对秦琰行行了礼,然后回了后院。
她回房的时候,秋儿还没睡。
秋儿听到她近来,哼了一声,又去前院勾引殿下,心眼比马蜂窝还多。
小花呆脚步一顿。却并未作声,她小心翼翼关好门,靠近自己床榻,脱了鞋,和衣而睡。
殿下哥哥,好像是个好人呢。
小花呆心想。
翌日。
三皇子身体已经病愈,又恰逢大朝会,故而今日一早,卯时刚到,天色微亮,三皇子便已起身。
宋明端来水,绣荷奉上衣裳鞋袜,三皇子洗漱穿衣后,便出了门。
他出了院,迎面而来的春风卷着雨水的湿润、百花的清香,三皇子顿觉神清气爽。
他心头多了几分喜悦,脚上也轻快了许多。
三皇子几步靠近小方圃,只见一夜春雨后,小花圃中的花儿像是睡足吃饱,个个精神抖擞。
晨光熹微中,它们扬展枝叶,花朵儿微微绽放,如人在睡梦中清醒过来,活力饱满。
那株桃粉胜春,枝头几朵含苞欲放的花苞儿,也微微绽开,漏出里头层层叠叠的粉色。
跟随在三皇子身后的方恒也忍不住叹了一声,殿下,这株胜春又要开花了。
三皇子微微点头,他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春花之仙来了,它岂敢不展颜?
花仙?
方恒愣住。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殿下说的是,昨夜的那场春雨吗?
方恒连忙道,殿下说得是。昨夜春雨细无声,随风润万物。
三皇子轻笑一声,快些走吧,耽误了朝会,父皇又要点我了。
随后,三皇子步履携风,大步走出了听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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