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做出选择,这是自然而然的,这样演我感到更自在。”
“见鬼,真他马见鬼。”
w’sb片场一片死寂,除了争执中的两个人,导演和女主角。因为没有被要求回避视线,众人有在看着,有在望向别处,都有点惊讶,开拍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小时,魔法时间都没过。
听到一连串的damn,也在看着的杜汉姆不禁皱眉,那女孩真有种,看把viy给气的,连她都为之紧张。
这场戏是原著的开篇,芮站在屋前的台阶上望着初晨的环境,小弟哈罗德走了出来,指了指小溪对面挂着鹿尸的小树,有了一番对话:
【“也许今天晚上,金头发米尔顿会带一块过来给我们吃。”
“可能吧。”
“难道一家人不该这样吗?”
“说是这么说。”
“也许我们应该开口问。”
她朝他看了看。哈罗德随意地微笑着,黑色的头发在风中飘动。芮一把抓住了哈罗德离自己最近的那只耳朵,拧得他张开了嘴,也挣扎着举起手来抓她的耳朵。她一直拧着,直到他疼得放弃了挣扎。
“绝不。该让人家主动送来的东西,绝不能开口要。”
“我觉得冷,”他口里嘟哝,揉着耳朵,“我们只剩粗玉米面了吗?”
“多搁点黄油。黄油还多着呢。”
他拉着门,两人都进了屋。
“不,没有了。”】
剧本的开头场景改编得不是只站着张望,而是通过芮砍柴、劈柴等一些行动去表现故事背景和人物心理;这场戏得到保留,发生于劈柴木桩边。哈罗德先出场,本来芮听了他的话,要扔下柴刀,拧他的耳朵教训他。她说“黄油还多着呢”,接着出场的桑尼说“不,没有了。”
拧耳朵是写进剧本的角色行动,编剧和导演同一个人,那演员就应该这么演出来。没有彩排,结果詹妮弗-劳伦斯没那么做,她只是提着柴刀严肃地说。
现在显然导演不满她擅自的即兴表演,但最可怕的是劳伦斯似乎还要硬抗。
“该死的!”viy又骂了声,深吸一口气,对沉默的詹妮弗说道:“为什么要拧耳朵?那是芮的女性化表现,在这个阶段,她不喜欢拿柴刀劈柴!她会抓弟弟的耳朵,她的教导带有亲昵。还有这个场景,与最后的场景有着呼应的作用,那不是几句话能和你说清楚的。你认为呢?”
杜汉姆默默地点头,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詹妮弗的声音不大却有着坚定:“我认为,我不知道那么多,但我觉得就芮这个人物,她在这里不会拧耳朵,她会拧盖尔的耳朵,但不会拧两个弟弟的,就是…她不是会害怕他们吗。”
“我告诉过你!她的害怕是因为她爱他们,她不懂能怎么爱护他们!她希望他们更有骨气,做个好人,但她又得让他们学会生存,但学会生存又是在成为坏人,那是她唯一能教他们的,她唯一懂的,所以她害怕!她拧耳朵就源于这份复杂,她并不确定!她害怕有一天哈罗德的挣扎能打败她,那一天始终会到来,她害怕,所以她才要去确定,她还能带领他们!那是一场角力,家庭权力的、母权和父权的角力。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导演的话震耳欲聋,众人都明白了,詹妮弗却还在罗嗦:“我是觉得…她的内心那么复杂痛苦,她应该是有些身体僵硬的,拧耳朵太活泼了…柴刀不也是她的力量吗……”
“所以她扔掉,改用拧耳朵,因为他们是家人!难道哈罗德不听话,她还用柴刀砍他了?拧耳朵才是他们姐弟三人的力量比拼方式,也是芮现阶段的女权表达方式。你不能只考虑单个场景,要考虑整个故事。”
“我…我就是有考虑。”詹妮弗还在说,大概周围众人的目光很冷,她的脸有点发红,“这里拧耳朵好像是为了你说的那些喻意去扭曲人物的表现。我觉得在日常生活里,芮就是那样。”
“你有没有用心体会过角色?”他的语气在发沉。
“我有!”詹妮弗急忙说,“我都看到她了,我只是不是她。”他问道:“你看到什么?”她说出想法:“芮不是一个感情奔放、不带脑子说话做事的人。从小的艰苦让她考虑事情、作出反应都不是从心出发的,是从脑子出发的,她没兴趣去拧耳朵,她不是城里人,不是私立名校的学生,她不是那样反应的。我是说……”
片场突然间有了些火药味。
艾丽西卡惊愕的看着像疯了的詹妮弗,她在讽刺他吗?她怎么敢!虽然viy总是说不要当他的应声虫,但是这样……这样真行吗?就像走在万丈高空的钢索上。
杜汉姆看看周围,发现很多人似乎在莞尔,也是,一个16岁的新人演员对天才导演说什么心和脑……
“魔法时间不多了,你想什么都好,就按照我说的来演。”viy同样十分强硬,指着演哈罗德的小男孩,命令道:“拧他的耳朵!要拧断下来一样。”
“但是…但是……”詹妮弗的脸容越发涨红,看着他转身走回摄影机那边,真是急坏了,却毫无办法。她也应该乖乖听话才对,她懂些什么呢,但感觉真不是那样…逻辑不对。
一旦这里是那样,定了基调以后都会那样,真不甘心。如果就这样……那不是和丽兹-奥尔森一样吗?
明明是他说不要当应声虫。詹妮弗不由得跟着上去。
“什么?”viy回头望了她一眼。
“我保留意见。”詹妮弗嘀咕了句。
片场静了一瞬间,随即不知道谁最先笑了出声,引起众人一片轰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
摄影师在笑、副导演在笑,场记也在笑,录音师在笑,艺术指导在笑……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老油条们纷纷都笑了,吉娅被逗得也微笑。有时候笑果就是这样,听着别人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越笑越好笑。
而且众人压抑了多时,这一笑真的停不下来,也真的非常刺耳。
杜汉姆等新人们都为詹妮弗感到尴尬,有些不懂该不该笑,这是不是也在取笑他们?
她只见詹妮弗的脸色连连的变幻,呆站在那里,像是快要哭的样子。
她再看看导演,偏就他没有笑,他在看着周围……
“很好笑吗?”
“为什么你不拧他的耳朵?怎么了?”
“惟,刚才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芮’的内心,她很痛苦,痛得身体都发僵了,所以我觉得她的表现不应该是拧耳朵,就那么站着说就好。”
“等等,你看到了芮?你选择了表现派?”
“我不知道,老兄,我猜那是自然的选择,我没有去想,但自然就这么演了,我感觉更自在。”
“真见鬼,老兄!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天啊,在现今这个年代、别说电影演员了,舞台演员有没有这么年轻的表现派优秀演员?我想不到有谁,连我都不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是,只是……你知道在选秀会的时候,应该说一直,我以为你用的方法演技,真见鬼……”
“呃…演得好就行吧?”
“道理是这样。”
天空还未日出,w’sb片场正发生着一场意见分歧,叶惟又惊讶又担心甚至失望,表现派?wtf?
詹妮弗不好意思的傻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对不对,诚恳的问道:“那么?芮的表现逻辑告诉我,这里不能拧耳朵。”
“斯坦尼拉夫斯基让我转告你:给我拧耳朵。”他几乎不假思索,她急了:“但是!”他大声的打断:“这里需要拧耳朵,有很多作用不能简单给你说清楚,但绝对符合这个人物的反应逻辑。好吧,我告诉你……”他解释了一番,才又道:“清楚了吗?抓紧魔法时间。”
很多战斗或非战斗人员都默然点头,艾丽西卡也有些急,珍!viy说得清楚了,听他的吧。
“但我觉得。”詹妮弗还在争说,“我不懂导演、编剧那些,就是…我是从角色的本身来想,她不会为了表现你的意图就不是她,她有她的日常方式,就是…就是,这种事情、类似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她怎么会反应那样强烈?”
“也许就是第一次呢?”叶惟耸肩问道,“第一次情况这么糟糕。”
“我是觉得……”
“你有想法很好,但这一回就那么演,拧他的耳朵。”叶惟强硬起了语气,指了指演哈罗德的小男孩,“用力地拧。”他说罢往几步外的摄影机边走回去。
詹妮弗心里不情愿,不由得跟着上去,声音有点激动:“因为你的意图,你在控制芮。我是说我理解的、我看到的不是这样一个人。角色的行动逻辑,不是有一大部分是由演员创作吗?”
“就那么演。”叶惟回头说。
吉娅没有参与,杜汉姆等人不管老油条还是菜鸟,机灵的都主动回避视线了,不机灵的也像块木头,天知道人家什么关系。
詹妮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知道自己抗争失败了,真不甘心……她说着凌乱的想法:“惟,我不是不服你,两种表现可能都行,只是我们对芮的把握不一样,可能里面有男生和女生、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分别,我想我更懂这些乡下人。”
“没时间了,你就那么演。”叶惟不耐烦似的瞪了她一眼。
“哦。”詹妮弗心头发闷得难受,“那我保留意见。”
片场静了一瞬间,叶惟突然噗通的笑了起来,却是闪念想起“笑柄冰淇淋(stale-ice)”,想起了莉莉,顿时越笑越好笑:“哈哈哈哈!有趣…哈哈哈,哈哈!”
见viy乐不可支的,老油条们陆续被逗笑了,她under-protest?当然有趣了……吉娅都不禁失笑,搞什么?
菜鸟们有的发呆,有的跟着傻笑,杜汉姆愣住,对小暴君生起着一股反感。
“哈哈哈哈哈!”叶惟还在笑,笑得有点手舞足蹈,笑得脸都红了,“噢我的天啊,哈哈哈……”
“呵呵。”詹妮弗先是傻笑了声,但听着四面八方响起的笑声,尤其是叶惟的狂笑,她很快就被尴尬、不安、难过、茫然等种种的心情填满,猛然才发现自己犯蠢了,还以为叶惟真把她当什么人物。
“哈哈…ok,够了!”叶惟竭力地止住笑声,刚要深呼吸调整气息,想到什么,又爆笑起来:“哈哈哈哈!”
詹妮弗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变得僵硬却又发颤,看了那边颦眉的艾丽西卡一眼,眼眶在被热流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