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中秋也只剩半旬不到,中秋宴设在八月十四的晚上?,地方?又在风荷殿。
岑观言也曾听过,风荷殿是先朝女帝北门学?士聚会议事时的地方?,本朝无人居住,闲置了许久。
他垂眸思忖片刻,抽出压在桌上?的纸笺,顺手拿起身边的毛笔,添了几句话上?去。
他起先努力回避着这?个问题,殿下是否真想要夺取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不知,也看?不透她的选择。
在靠近过多后,岑观言更?加疑惑,他所看?见的不是全部的昭和长公主,是对他仅展现一面的顾仪,强大?而温柔。
他企图去爱她的全部,却看?不见,也不敢去窥测、去寻找,将自己困入亲手画出的牢笼,也甘之如?饴。
与殿下离得近些时,不自觉地会露出笑意;得她一句称赞,便胜过旁人的千言万语。
若殿下选的路,与他学?了许多年的圣贤之道?相?反,他会站在哪一边?
问题没有答案,即便岑观言叩问自己的心,也没有得到结果。
他无奈地收起又多写了一笔的纸笺,压在书柜的最底层。
所有有分叉口的的路在转弯时都会有该选择的方?向,他现在应当奋力向前走,才能在分叉口时,不与殿下落下得太多。
日子总是在过着的。
除了兵部事务和下属反应的有些改兵制方?面的实行问题,岑观言算得上?有些悠闲,索性换了套宅子,免得一直叨扰原先的房屋主人。
乔迁新?居时,方?卓和陈谨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还赶过来庆贺了一番。说是庆他乔迁之喜,实则两人是想多喝几杯酒,再?尝尝岑观言下厨的菜品。
陈谨比先前倒是繁忙了不少,能抽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好几次抱怨着本次的空饷案涉案三十人,和涉案人有牵连的官员,几乎牵扯到大?半个朝廷。
涉案的只能先停职处理,可如?此一来,朝中能在任上?的官员便是生了三头?六臂,也忙不来朝中事务。
兵部这?几年记录的名册也是一团乱麻,好几份同名的资料被混在一起,上?头?记着的生辰和籍贯也有许多谬误,更?别说肖像特征隔了近三年,早已失去了记述的价值。
一字以蔽之,“乱”。
岑观言帮着揽过了不少文书,可依旧有些杯水车薪。
忙碌着,很快便到了八月十四。
天气清朗,秋风不萧索,反而有些霜天蓬勃的气象。金桂星星点点地藏在树间;秋海棠匍匐于地,红花艳丽;美人蕉也的确能配得上?美人之名,袅袅婷婷。
风荷殿外,摆放了一圈的各色菊花,很有中秋赏菊的风雅之韵。
岑观言在踏进风荷殿时,习惯地四周看?了看?。
与宴的不仅是朝中的大?臣,还有不少女眷。从诰命妇人到各家小姐,香风熏然,也不知是香膏的香,还是殿外飘来的花香。
顾仪在主位上?坐着,往来人经过时都屏着呼吸,像生怕惊着她似的。
她有些乏味,在人群里搜寻到纪家人的身影,投去一个眼神?。
纪怀德代?替纪首辅出席,还带着纪家老夫人和几位小姐。少女们心思各异,片刻都不敢放下礼仪,坐在位置上?,双手交叠在膝上?。
纪怀德察觉那个眼神?时,面色一白,垂下头?想隐藏眼里的不甘,也没能躲过顾仪的眼睛。
她百无聊赖地笑了笑,干脆起身出了殿门去院子里走走。
岑观言被兵部仅剩的官员围着,和陈谨、詹亳凑了一堆,还在商讨空饷案的事宜。
他心下一动,有些想跟着出去,又回过头?听着两人的讨论,最终还是继续在风荷殿里待着。
席面上?的菊花酒已经斟满了,公子和小姐们也有看?对眼的,家里人合计一番,看?着门当户对的都谈上?了小辈们的婚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大?约半时辰,殿外忽然传来刺耳的叱骂声,声音大?得穿透了窗,引得宾客们纷纷往外看?去。
顾仪立在殿外,一丛墨牡丹边,红裙潋滟,硬是抢了花的风头?。
她面前命妇打?扮的贵妇人敢怒不敢言,眼里几乎要淌出泪花。
“殿下,您是身份尊贵,也不能如?此吧!”
她说话婉转悠扬,生气时说出的语句也带着些幽怨的软糯。
“这?位……孙夫人?您若是敢再?重复一遍方?才的话,本宫可不能保证您今日能不能出了这?风荷殿。”
顾仪笑得轻慢,倾身过去,话里带着寒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旁站着的人早已将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孙夫人赏菊有感而发,与带来的女儿们顺口讲起了女子四德,可能是有些忘乎所以,提了殿下一句。
“你们都是我的好女儿,娘亲也盼着你们嫁个好人家,莫学?昭和长公主一般,每日在朝堂上?抛头?露面,若先太后有灵,怕是会气得够呛。”
穿云反应敏捷,站住来一字一字地重复给孙夫人,也是给围观的众人,做了个解释。
孙氏见状不妙,圆起方?才话中的漏洞。
“殿下不过是沾了陛下的光,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已是道?歉过了,怎还要抓着不放!”
她眼珠骨碌一转,想将其余人一同拉进自己的战线,一起声讨长公主恃贵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