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一次关?上,夏嵩听见昭和长公主语带抱怨,朝那个名叫穿云的宫女说了句话:“本宫还是得喝你沏的容衣芽。”
是个从未听过的茶名。
夏嵩嗤笑一声,本以为来的会是朝中大臣,哪知道来的只是个不谙世事的长公主,面上装得沉稳,内里还是天真,直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局面不对。
“穿云,许久没见你如此了,近来事务繁忙,可是太劳累了?”
顾仪打量着手挽手的弄影和穿云,心知肚明穿云的脸下换了个人?。
“主子说笑了,为殿下分?忧哪来劳累,只是今日旅途奔波,怕沏不好您要的茶。”
顾仪传的话里有话,眼前人?也是个聪明人?,明白她要做什么。自容州假死后,她派了许多事务给他,倒是许久未见上一面了。
苏复不能揭下脸上的伪装,只能侍立一旁,不甚熟练地?沏了杯茶。
“进府衙的路上可看到些什么?”
“守卫极多,超过了正常府衙的数量,装备精良,殿下也应当看得出来。”
顾仪和岑观言对视一眼。
“弄影,横江估计就关?在?这,有空可去四处找找,探清位置,先不必救人?。”
顾仪吩咐道,从室内随手拿了张宣纸,毛笔墨汁吸得饱满,浓重地?画了几笔。
夏嵩是个自大的人?,因低谷时的自卑,生得意气风发时的自大,对他人?的信任极浅,也存了试探她的意思,估计就把横江关?在?府衙里。
对方以为她在?瓮中,可又是否知道,她是自请入瓮呢?
第65章鸿门
晚宴来得很快,夜色初显时?,夏嵩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他轻叩三声?门,也不?等房中人的应答,推门而入。
长公主侧卧在榻上?,岑尚书手执一本书卷,看封皮是这庭院原先留下的史书,他轻柔地念着前朝故事,榻上?人却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两个侍女站立一旁,一人沏茶,一人收拾着带来的衣裳。
弄影见人来,迎了上?去,语带焦躁:“夏大人,奴婢能去黎州药店抓个药吗?殿下身子不?好,太?医开了滋补的方子,吩咐了一日都不?能落下。”
夏嵩眼?里流露一丝寒光,笑意温和:“既是殿下要的,便去吧。柳叶,黎州城小巷错杂,你带这位姑娘去走一趟,早些回来。”
顾仪从榻上?坐起,似乎是才察觉夏嵩未经允许直接推了门进房,面带愠色:“夏知州好生无礼!”
“叨扰殿下了,臣一时?心急,沈家家主也到了,想着他们?与殿下是亲眷,您会想尽快见一见。”
夏嵩说?完后瞥见顾仪露出欢喜的笑意,像是极高兴能见到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些期盼着将至的晚宴。
顾仪借口梳妆打扮,让夏嵩先前往设宴的正厅,随后关上?了门。
“晚宴后岑卿可寻机会与夏嵩密谈,找个什么理由都行,按先前计划行事。”
“穿云可与府衙侍卫攀谈套话,可适当透露京城形势,尤其与新法相关事宜。”
她?将长发顺手绾起,只插上?一根珠钗,钗合两股,显出些锈迹,是旧人之物,能引久未逢面的人起遐思,再给她?揭露真相的机会。
轻着粉黛,以?口脂润上?艳色,描一笔蛾眉,披一袭广袖流云衫,风情顿显。
顾仪望完镜中的自己,起身将手搭在岑观言手臂间,抛去一个带笑的眼?神,得到他的回应。。
“走吧,可别让夏知州等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席摆在正厅,顾仪从院中的小桥上?穿过,不?过片刻就到了正厅门口。那?里已?有侍女引她?朝里走,指明她?的座次。
在夏嵩的下首。
笙箫管弦之声?已?然奏响,舞姬腰肢柔软,跳的是一曲绿腰。血色罗裙飞扬,在最后一个羽音落下时?,缓缓落下。
烛火将正厅染得通明,几?乎座无虚席。沈家人应是在右侧坐着,顾仪一眼?便认出了右侧最前方的中年男子,他与先太?后有些相似,眉眼?尤其像,容仪威严,神色凝重。
她?该称一句“舅舅”。
沈期在门开时?,很快将目光投向了入门而来的女子,夏嵩事先告诉过他,昭和长公主将赴宴。
他望见女子斜插的珠钗,东珠上?有刮痕,还是幼年时?他经手的那?支珠钗,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场景在幼年时?曾见过,燕婉缠着他非要一支珠钗,又要和京城其他贵女不?同。他拿着铜丝和凿剪类的工具,又从母亲的妆匣里挑了几?颗成色最好的东珠,笨拙地穿进铜丝里,再扭成一股。
可惜,最后将收尾拧紧时?,刀尖一滑,在花心的东珠表面留下一道划痕。他心疼毁了这钗,燕婉倒是不?嫌弃,欢喜地抢过去插进发髻里,还向父亲炫耀她?的新珠钗。
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淡然地收回视线。
“臣夏嵩参见殿下!”
夏嵩领着黎州城一众官员行礼,沈期也一同起身,行了一礼。
顾仪骄矜地微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打量着正厅中的宾客。他们?神色各异,视线来回游移,最终带着些畏惧回到夏嵩身上?。
她?只当没看见,抬腿迈向主位,苏复在她?前头将椅子擦拭了一遍,她?才缓缓坐下,扬起一个挑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