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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江澜往旁边一闪,顺势躲开。瓷杯狠狠摔在墙上,爆裂成无数碎片。热茶泼满雪白的墙面,沿着墙壁滑落,留下斑驳的污痕。
睨了眼碎了满地的残骸,御江澜轻蔑一笑。守於门外的两名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所惊,不敢大意,因此他们收起枪械,换上带电的警棍,直接拐进会议室里。
御江澜悠哉地走进会议室,毫不意外地看见刚才拿茶杯砸他的人被一名守卫扣住双手,制住行动。
那人是名衣着华贵的女人,身材保养得宜,依旧维持着年轻时的曼妙曲线。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刻下过於明显的皱痕,因此她只略施粉黛,缀着淡妆,徐娘半老而风韵犹存。
御江澜打量了女人片刻,凭藉着他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很快就从脑海深处调出了女人的资料。
女人名为程月,西区程家的豪门千金,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家业,并在大学时期与季宇诚相遇,相识,相知,相爱,两人毕业後就结了婚,并在隔年诞下了季程羡。
然而此刻程月的举手投足间却毫无半分贵族应有的礼仪与气质。她就像个泼妇一样,情绪激动,不断地辱骂擒住她的守卫,手上还紧握着一把小刀,动机再清楚不过,明摆着就是要替她可怜的儿子报仇。
另一名守卫连忙从她的手中夺过小刀,随即迅步而行,恭敬地呈给坐在会议桌前的御子殇。
“一大清早的,发那麽大脾气对身体可不好喔,阿姨。”御江澜在越过她的同时,轻飘飘地扔下了这句话。
这时程月才终於察觉到御江澜的存在。她猛地扭头,朝御江澜的背影嘶声力竭地破口大骂──
“你竟敢这样对我的儿子!”程月尖锐地咆哮着,“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
支手托颐的御子殇懒洋洋地扫了在他身边入座的御江澜一眼,朝坐在对面的季宇诚淡淡开口:“你自己选,要麽让她离开,要麽让她闭嘴。”
自御江澜进门起就没有过好脸色的季宇诚转过头,朝站在他身後的心腹吩咐几句。那名心腹点点头,立刻走向还在发疯的程月,二话不说就往她的脸上狠狠搧了几个巴掌。
事不关己地看戏的御江澜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毛,他可算知道季程羡那个爱甩人家耳光的坏毛病是遗传到谁了。
那心腹从守卫手中接过被打得头晕眼花的程月,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她回到了季宇诚身旁的位置坐下。
从程月的反应来看,显然她并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程月已经失了那股恨不得与御江澜同归於尽的那股疯劲,兴许是被身旁的男人打怕了,总然她瞪向御江澜的眼神依旧怀着滔天恨意,却是再不敢多言一句,只能兀自垂泪饮泣。
这出无聊的插曲终於落幕,御江澜这才有闲心打量起程月身边的季程羡。
季程羡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眼神畏缩,胆小如鼠,唯唯诺诺,此刻正害怕地缩在椅子里,可以想见昨日的境遇究竟对他造成了多麽严重的心灵创伤,而他的後半辈子都将与这个创伤共存,直到死为止,他都无法走出这个痛苦的阴影。
出乎御江澜意料的是,季程羡竟然只有一只手打着石膏,被医用吊带固定着。他仔细回忆了下,这才发现自己昨晚竟忘了交代部下要把季程羡的另一只手给折了。
罢了,就当季程羡捡到便宜吧。
感觉到视线的季程羡下意识抬起头,却没想到会撞进一潭含着幽深笑意的黑池里。他吓得低下头,寻求安全感似地牵住了母亲的手。
儿子的异状吸引了程月的注意,一转过头,入眼便是像只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季程羡。程月心疼地握紧了季程羡的手,心中对御江澜的憎恨又飙升了一层。
御江澜没有理睬程月,她虽然是季程羡的母亲,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半分话语权,能够裁定重大事情走向的向来只有家主。
然而季宇诚不过是个代理家主,真正的家主竟是不曾前来。
是漠不重视,还是另有隐情,老实说御江澜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现在已经跟身旁的御枭聊到翻了。
我觉得狗爹一定是吃防腐剂长大的。御江澜在心底一本正经地吐槽,你老实说,你真的没喂他吃过防腐剂?
──没有。你为什麽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因为太不科学了,季程羡他爹跟我那狗爹的年纪明明差不多都在四、五十左右,可是你看,为什麽别人家的爹就是个正常的中年大叔,我爹看起来才三十出头?
──澜澜,你也长得很像刚满十八岁的小朋友。
好啊,感情我也是从小吃防腐剂长大的就是了。
御枭沉吟片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御家子嗣与那个怪物血脉相连,所以才会这样。
御江澜一愣,下意识就思考起这段话所包含的深意,但是情报的不足大幅局限了他的思维,任凭他绞尽脑汁,还是没能分析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当他想要继续追问下去,却被自现实传来的一声轻咳给生生打断。回过神的御江澜抬眸望向
', ' ')('面色阴寒的季宇诚,毫无诚意地笑了笑。
季宇诚狠狠剜了御江澜一眼,对御子殇说:“子殇,我希望你能明白,今天事情非同小可,不是用钱就能轻易解决的。”
御子殇背往後靠,双手搭在扶手上,慵懒地倚着舒适的办公椅,“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浪费时间坐在这里处理这件事。”
言下之意,这一件事情对御子殇来说纯粹就是出搬不上台面,不值一提的闹剧。
在座的人──除了脑袋无法正常运转的季程羡──立刻就听出了话中的深意。季宇诚克制住表情的变化,用指尖揉了揉被气得隐隐作疼的额角。
季宇诚身边的程月已经被气到面容扭曲,但是她不敢对御子殇发怒,所以将炮口对准了御江澜,吐露出的一字一句都饱含着深切的憎恨:“御江澜,你难道都没有任何话想说?哪怕是和程羡说一句对不起!?”
“阿姨,你这话就不对了。哪有人像你这样无缘无故就按头逼人道歉的?”御江澜耸耸肩,悠悠道,“而且啊,刚才拿热茶泼我的人都还没跟我道歉呢,凭什麽你让我道歉我就必须照办?”“你还敢跟我装蒜?!”程月气急败坏地指着御江澜,“你对小羡做这种事,难道都不怕下地狱?”
“所以说啊,我究竟做了什麽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能不能仔细地和我说个明白?”御江澜无奈地摊手,“不然我跟你完全没办法好好沟通啊。”
“好啊,既然你打死不认帐,我就慢慢说给你听。”程月怒极反笑,愤恨地道“你设局陷害小羡,让他平白无故被断了一只手,然後又在御先生面前搬弄是非,害他被小涟逐出公司,赶出御家。”
程月越说越气,声调也不自觉上扬,趋近锐叫:“这件事情害得我们季家颜面扫地,小羡的爷爷因此大发雷霆,甚至还命令小羡不准回家,你知道你害小羡过得有多惨吗!?可你却还不肯罢休,竟然还找人来轮暴他,你怎麽做得出这种残忍的事情,你这样还算是人吗!?”
说着,情绪激动的程月悲不能抑,掩面哭了起来。
“很遗憾,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一件都没做过。”御江澜笑着说:“季程羡之所以被父亲打断手,是因为他差点杀了我,御家家规写得清清楚楚,家族成员禁止内斗,违者当罚,所以季程羡被断手纯粹是他活该。”
季宇诚冷哼一声:“要胡诌也要有个限度,程羡的性子我最清楚,他没有那个胆子动手杀人。”
“但事实就是,我险些被他掐死。”御江澜似笑非笑,“若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调阅饭厅的监控,这样你们就明白他为什麽会想置我於死地了。”
“既然你会这样说,就表示你是有备而来。这年头造假监控录像并不稀奇,所以我并不打算采纳你的意见。”季宇诚说,“我只想知道,你跟程羡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把事情闹得这麽难看?”
御枭微微挑眉,不愧是季渊那条毒蛇亲手教出来的孩子,从御江澜进门前……不,或许是在抵达御家之前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御江澜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自然不可能被他们抓到把柄。他们唯一能仰仗的就只有季程羡的证词。然而季程羡的证词实在过於单薄,根本无法被当成指控御江澜的证据,因此这对夫妻才设局演了这麽一出戏,意图直接从御江澜口中套出最关键的证词。
由情绪饱满激动的程月开局,先声夺人地控诉御江澜陷害季程羡的罪行,可是他们实际上根本就没把握那些罪行是否成立,因为那全都是由季程羡的主观臆测拼凑而成,无从核实。
所以程月在控诉完毕後才会用哭泣来结尾,既能完美地渲染受害者家属悲伤的情绪,又能打断御江澜朝她辩驳的机会。
接着再由擅长话术的季宇诚来套御江澜的话,真相为何完全不重要,他们的目标有两个,其一是让御江澜直接或间接地承认自己伤害季程羡的动机,想赖都赖不掉,其二就是教御子殇相信幕後主使就是御江澜,然後对御江澜施加裁罚。
不过很可惜,他们算错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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