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才刚刚开始呢,”席瑜低吟。
青澜低头,“属下明白。”
不知何时,外面又起了风,呼啸狰狞着砸过来,遇到渺小的障碍物掀起夹裹,遇到强大的障碍物直接把自己撞了个粉身碎骨。
————
沐彦卿此时确实身处春闱考舍,二月中旬,湖泊河流里的水虽不会结冻,但要说多暖和是没有的,白日里尚且要穿着厚实棉衣御寒,晚上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春闱考棚中虽然每人分得一间考舍,但因为监考需要,他们相当于是要露天写字答题,尤其开考的这一日天不遂人愿,还微微有刮着北风。
简直就是对考生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的双重考验,有些分在迎风一侧的考生几乎刚进考场就崩了心态。
沐彦卿算是幸运,他的考舍在背风口,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感受到多暖和,写字答题都是静态动作,寒凉是必然的。
索性进考场之前沐彦卿在家中已经模拟了几轮露天答题,对京城二月的气温有了足够的了解,所以此次进入考场他准备得较为充分,他身上披着的狐狸毛皮斗篷隔绝了外界输入的大部分凉意。
不过手是要露在外面的,科举考试向来注重书面一手好字或可能成为决胜的关键,所以分好马虎不得。为了写好字,沐彦卿每隔一会儿就要搓搓手,生怕手僵住。
总之,春闱第一场出场的时候,沐彦卿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一丝精气神儿,手上也起了冻疮,生生把薛氏吓了一跳。
第196章 结案
“先去梳洗, 再好好休息一番,”薛氏心疼的叮嘱,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家卿宝如此狼狈, 面色不好不说, 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疲惫也一目了然, 可见这三日在考棚中吃了不少苦头。
“好, 娘亲不要担心, 儿还好,” 沐彦卿扯了扯嘴角,安抚着说道。
这是早已经预料到的事情,毕竟现在才二月份,今年节气又比往年晚, 条件艰苦是一定的, 其实比起其他考生他还算是好的,在进考场之前他做了能做的所有准备, 在一众考生之中算是准备比较齐全的, 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这样不适应,恐怕其他考生更是艰难。
薛氏点点头, 催促沐彦卿赶紧回自己的院子, 接下来可还有两场考试呢,尽快歇歇养精蓄锐才是正经。
沐彦卿点头听命, 看着母亲为自己忙前忙后,无奈中又觉得暖心。
休息的这两日,沐彦卿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休息, 家里自然比考舍舒服,不过让沐彦卿无奈的是手上冻疮实在难受,冷了冻得更厉害,热了就是刺痒,总之怎么着都难受。
刚回府的时候,薛氏只顾着担心沐彦卿的精神,沐彦卿而已有意隐藏,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手上冻疮,不过第二日早膳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心疼的厉害还夹杂着担心,直接让人请来了郭嘉。
对此,沐彦卿只得苦笑,不过表哥妙手回春,倒是让他好受了不少,再进考场的时候,沐彦卿手上就涂了厚厚的药膏。
接下来两场考试如约而至,沐彦卿没能持续初始的幸运,在第三场考试的时候,考舍被分在了迎风口,白日尚且还好些,晚间歇息是真正考验人,一股冷风灌入,就是身上披着狐狸毛斗篷,沐彦卿还是没感受到热乎气。
三日三日又三日,进出考棚之间,春闱结束了,走出考棚的那一刻,沐彦卿狠狠松了一口气。
今年会试从考场中被抬出去的考生比之往年多的多,一来是因为时间紧急,从外地进京赶考的考生进京没两日就入了考场,结果水土不服。二来就是身体素质差,没能熬过严峻的天气条件。
出考场之后,沐彦卿好好歇了两日,才觉得自己恢复了些精神,果然他日常锻炼身体都是有用的,不然还真的有可能撑不过来。恢复之后,沐彦卿先是和父亲沐世规说了说情况,又去对门拜访了先生,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
和前几次不同,两位长辈都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要求沐彦卿默下自己的考卷让他们提前评估,只是鼓励让他不要掉以轻心,沐彦卿自然连连应下,心态还算平和。
之后还往陈府去了信,舅家、几位师兄也都捎了口信。
接下来,沐彦卿的主要任务就是等待会试名次发放,以及准备殿试,殿试虽说不会像会试这样严格,但也至关重要。
会试名次会在考后半月内发放,并通行各地方。会试考中者均称贡士,第一名为会元,之后各位贡士再进行殿试,皇帝亲自担任考官,从中择优取为进士。殿试试期一天,依名次录取为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及第,同进士出身,然后加封官职。
今次科举考试与以往不大一样,往年殿试选出的一二甲进士最好的出路就是进翰林院,今年则不同,年前撸了一批官员,虽然又副职补进去了一些,但还有一部分空缺。看盛德帝的意思是想在今次科举考试中过试的考生中选拔一部分直接安插进官场队伍的,也就说比起以往他们这届会先人一步,纵然刚开始肯定会有些历练,但只要通过前途无量,而且由圣上亲自任命,周围官员怎么着都要给三分面子。
凡是明白时事者,对会试名次都非常关注。
就在京城各界把目光全部转向会试名次之时,盛德帝宣布西蒙边防物资被掉包一事结案,突如其来的结案,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沐彦卿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郭表哥府上用膳,青佲匆匆前来汇报此事,沐彦卿立刻就皱起了眉头,直接向郭嘉告罪离席去了书房,郭嘉无奈却没有说什么,表弟入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身处朝堂对政事敏锐是一件好事。
“怎么会突然结案?”甫一进门,沐彦卿直接询问情况,王麟之去江南几个月,收获堪称寡淡,上一次接到密信的时候才说刚刚控制住胡鹏举,按照王麟之的能力,理应拔出萝卜带出泥,把这条线上的人都拉出来才是,怎么说结案就结案了。
“我们这边还没有接到具体消息,不过宫内传出消息昨日江南密信进宫,皇上发了好一通怒气,之后在上书房坐了一整夜,未言一语。今日早朝之前召见了太子妃,早朝上对此事只字未谈,刚刚突然下了圣旨,道是胡鹏举为官不仁,欺上瞒下,贪污军饷,罪孽慎重,即刻处斩,三族连坐。”青佲回话。
召见太子妃?沐彦卿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胡鹏举与已故太子的姻亲关系?不,不对,如若是那样根本不用这样潦草结案,毕竟这位胡夫人连侧妃都算不上,那么此事只有一种可能——牵扯到了已故太子。
这样一来,盛德帝为何会这样果断就能说得清了,不过是为了维护已故儿子的名誉,要说起中有多少慈父之心,沐彦卿可不相信,只不过沾着已死的光罢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胡鹏举乃至整个胡家也不算冤枉了,”沐彦卿下着结论,查封胡府之后,王麟之搜出的金银珠宝堪比蔚山王府,多么可笑!蔚山王府被查封之时,百官讨伐,百姓厌恶,但蔚山王身为王爷再加上雄踞蔚山多年,能有这样泼天富贵还算合乎情理,胡家算什么?家中最高官职的胡鹏举仅仅是江南织造局的一个小官吏,而且上位还没几年,仅仅几年就敛了这么多财,其中误了多少人的性命亦或是害了多少人,可想而知。
“主子,这事儿我们还跟不跟?”青佲问道。
“不跟,不过人不用撤回来,”沐彦卿沉吟一声,这事儿到这算是了了,至少明面上给了众人一个交待而来,他们不必抓着不放。
“是。”
“派人查查太子妃吧,”沐彦卿声音低沉,织造局一个小小官员就能敛下这些财富,太子作为幕后主子,肯定也吃下了不少红利,但这些红利可没有在汹涌的京城局势中露半点面,如若太子不是被胡鹏举坑了,就是谁把这批银子握住了。
两种可能之中,沐彦卿倾向后者,而就现在来讲,有可能在悄无声息间掌控这批银子的人并不多,太子妃就是一个,沐彦卿之前觉得太子妃不至于做到这样,但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属下明白。”
沐彦卿点了点头。
盛德帝处理这事能不能得到众人的认同,沐彦卿不怎么关心。想也知道当事者,也就是西蒙边防军肯定是不能接受这个极其敷衍的宣判,就算明显上不会上表朝堂说自己有怨,心里也会不舒服,不过最后也只能接受,这个时间段端看盛德帝这次能出多大的血。
至于其他人,立刻接受者算是识时务,毕竟盛德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愿深究此事,不愿牵扯进已故太子让他身后名蒙羞,这时候谁直着往上闯谁就是脑子不清楚,事实证明,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无辜莽撞者,这件事情得到众官员默认,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紧接着,盛德帝就下旨封赏西蒙边防军,不仅封赏有功之人,更是批下军饷,总之狠狠出了一把血,至此,这事儿正式落下帷幕。
几日后,会试名次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