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虞煜不待丝毫犹豫打断系统。
我答应过的事,就不会反悔。不知是想起什么,他的眼神柔和一瞬。
随即,变得愈发冷酷,再说对这种通过强迫利用他人,来满足私欲的人渣,任务失败,就失败了吧
锥尖骤然钉入木板下的泥地!
再拔出时,磨利的尖端抖落簌簌泥土,在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下,淬出毒牙般幽微亮光。
乌云遮过月亮,沉重云层恰好停留在寸草不生、毒虫不侵的空地上方,不留多余空隙,也不挤占其他地方。
似乎从天外传来三声震耳欲聋的敲钟声。
不知何时纷纷陷入熟睡状态的人听不见,村庄内的狗却不约而同睁开眼,突然朝天狂吠,公鸡也在半夜开始喔喔大叫
村庄里除去鸡飞狗跳声,余下只有诡异的静默,一个人都没醒。
连原本慌不择路逃回家,蒙头钻在两层大棉被里打算睁眼到天明的少年都合着眼,眼皮下眼珠乱动个不停,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怎么也醒不过来。
钟声结束,槐树林内平地升起一阵阴风。
阴风落在被乌云盖住月光的空地处,化作一个双眼猩红色的灰衣男鬼,刚凝结的魂体若隐若现。
男鬼手腕脚腕上还带着枷锁,用以束缚的锁链早已断开,不影响行动。
邵云亭低头打量自己一阵,冷笑一声,隐去枷锁,胸臆满怀对把他当作丧家之犬打杀的蒙面追捕者的恨意,眼中血红愈发加深。
好在这样的日子即将结束。
只要他拥有身体,重新投入鬼胎,就算跳出五行外,非人非鬼,半人半鬼,连地府也奈何不得他!
阴间规矩管不到阳间人,阳间法律碰不到阴间鬼。
左右脚站在阴阳两道上,一度令魑魅魍魉闻风丧胆的驭鬼师们,现今也得看与之缔结契约的鬼魂们脸色。
末法时代的他们,早没有曾经以超绝灵力呼风唤雨,躲在历史暗幕中操纵天下大势的皇皇权柄。
否则他怎么可能单靠给父母托梦,便弄到江家的人当鬼母,哪怕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小旁支。
邵云亭靠近棺材,感知到内里有人的他并未细查,随手一指便移开棺材盖,露出蒙着盖头静静平躺在棺材内的新嫁娘。
他低头往棺材里看去。
新娘的身量比想象中要高得多,宛如一株亭亭玉树,宽大袖袍垂在身侧,遮住葱白纤指,火红裙摆铺满棺材底部,睡着时姿态也十分板正端庄。
哪怕此刻看不见,似乎也能想象出盖头下该是一张多漂亮的脸。
邵云亭下意识放轻呼吸哪怕魂体并不存在呼吸这件事,他伸出手,没动用能力,打算亲手揭开新娘的红盖头。
捻住绸布一角,手腕刚发力,突然被一股钢铁般汹涌压下的巨力钳住。
幻灭不定的魂体被凭空多出的两个手指一捏,竟多出几分实体般的凝结触感,硬生生困住邵云亭不放他离开!
你!惊骇不定的灰衣厉鬼骤然松手,大喝道,你不是江瑜?!哪路高人在此,欲要多管闲事?
回应他的,是一把猝不及防刺透掌心的尖长棺材钉!
新嫁娘宛如尸变般直愣愣支起上身,从棺材里爬起,抬脚跨出棺材板,灵气源源不断向他周身汇聚,他用手触碰厉鬼哪里,魂体哪里就凝实几分。
棺材钉插进去没有鲜血飞溅,只有雾般的阴气从伤口涌出。
邵云亭被直达灵魂的剧烈痛疼刺激得发狂,要不是鬼魂没有眼泪一说,他能当场流下两行淋淋血泪,控诉活人伤鬼暴行。
贱人你敢伤我!
被当头一拳砸得眼前金星乱跳的邵云亭脑内翻江倒海。
他痛叫着狠心撕下被棺材钉定住的手臂,重新用阴气幻化出新的受伤部位,捂住伤痛处踉踉跄跄退后。
你是江家的人?还是其他家族的驭鬼师?邵云亭质问道。
只有身具通灵体质的驭鬼师,才能触碰到没有实体的鬼魂,寻常凡人只有被玩弄的份。
但就算是现今的驭鬼师,也极少愿意靠近阴气浓重的鬼魂,弱小的灵力无法与阴气相抗,阴气入体,会扰乱他们体内的灵力回路,长年累月浸染其中,病弱折寿亦是常事。
解决方法有两个,要么靠法器护体,要么与鬼魂结契,通过契约用自身灵力供养厉鬼,杂乱阴气自会被契鬼顺手吸附,不侵己身。
邵云亭不信有驭鬼师不怕早死,头铁靠一双拳头驱鬼,又未感应到令鬼下意识产生厌恶的法器气息,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性。
问题是,哪家传承的契鬼能力不是用来加强自身,反而让作为饲者的驭鬼师变得bug似的力大无穷,带头冲锋,连随手使用的器物都能接触到厉鬼魂体?
邵云亭百思不得其解。
虞煜根本不接试探话头,没给他留下继续纠结的机会。
趁他病,要他命!
见剧情中所谓的通灵体质起作用,虞煜干脆放弃被阴气腐蚀后叮叮当当掉落一地的棺材钉,随手抄起被之前邵云亭移开的棺材盖,鼓足劲儿向前抡圆去。
本就处于虚弱期,魂体虚幻不定的偷渡客厉鬼,措手不及被占据长宽优势的棺材板几下揍得鼻青脸肿。
尤其一板接一板专盯住原本还算人模狗样的脸上招呼,魂体想及时恢复原貌都来不及!
这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物理版驱鬼套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富家公子邵云亭连活着时都没感受过,更别说死后。
他最狼狈时,也就在从地府被一路追捕到现世的途中,被锁链困过几次,若非他有些花言巧语的小聪明,险些脱不了身。
屈辱是屈辱,哪比得上现在劈头盖脸遭受暴风骤雨般的灵魂打击,差点连魂体都被打得飞散!
好不容易等对面人停手。
内心憋屈异常的邵云亭彻底放弃维持脸面,暗自掐诀,试图召唤帮手。
给窝等着,我机组你气息了他顶着肿脸放完口齿不清的狠话,急匆匆转身化作阴风,打算躲进槐树林。
虞煜闻言挑眉,抬手又是一板子,眼疾手快瞄准方位当头砸下!
虎虎生风!
已经散去魂体的邵云亭来不及逃走,被棺材盖一敲,愣是从无形无色的阴风砸成个半虚幻的人形,等木板从地上移开,他已经被困在泥地里,只露出个头颅。
你有病吧!
逃又逃不脱,打又打不过,帮手还没到,魂体痛苦万分的邵云亭已经没有精力维护生前脸庞。
他露出属于恶鬼的狰狞惨厉面孔,眼眶里恶狠狠泛着血色,恨不能从地洞里冲出来,活撕眼前本该今夜与他洞房花烛的倒霉新娘。
放完狠话就想轻易开溜,我看上去很像是专对主角心慈手软的少年漫大反派么?
虞煜掀开轻飘飘的红色盖头,随手往后抛进棺材里。
他用一种堪称诡谲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狼狈的邵云亭,啧声完退后几步,终于启唇说出沉默打斗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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