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不理朝政,也不肯充实空虚的后宫,甚至还为给他塞人一事而大发雷霆,叫唐域平奉命抄了好几家贵族。
渐渐有人忘记谢景初登位时的暴君名号,转而开始称他为昏君。
就连一直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混血奴隶们,也渐渐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是否要继续信任这位对他们许下承诺,却又不从法律与制度层面真正加以落实的人类皇帝。
意识到不平等,拥有反抗意识的混血奴隶始终是少数。
更广大的他们的同胞,他们不被允许拥有自己名字的同族亲朋好友、兄弟姊妹,经过长年累月的奴化与驯服,早已浑浑噩噩,所思所想,不过为求一口饱饭。
此时帝国的统治在表面上来看,总体还是和平着的。
没有公开的支持,没有强有力的思想引领,一切都还只是懵懵懂懂的野蛮生长。
奴隶小打小闹式的个体反抗不成体系,原先还警惕不已的贵族渐渐开始傲慢地认为
这些贱民根本成不了气候!
他们把目标放到了更高、更远的地方。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
而谢景呢?
听老胡汇报完加急密讯,被打扰好事的他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便挥挥手,叫他下去。
低头敛目的老胡表情很平静,没有半分着恼,离开时他还细心地带上了门,好教这座新建寝宫内的盎然春光不要外泄出去。
走远有一段距离,砰砰狂跳的心脏终于平缓,老胡的步伐陡然轻快起来。
他知晓他所效忠的主君意图所在,那是个超乎常人想象的伟大计划,为了实现那个未来,他绝不会背叛谢景。
但唯独遇上一个人时,谢景是绝对蛮横而不讲理的。他就是一个固执的疯子!
老胡不想因为任何事,撞上谢景的逆鳞。
他很惜命,在没有看见那个未来前,绝不能死。
这次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想陷害他。老胡脑子里转悠着那个告诉他陛下正在欣赏先生作画的内侍的脸,眼神逐渐变得狰狞。
在皇宫内,谢景不允许其他人用其他称呼唤男装打扮的虞煜,只能用先生来指代他。
而在皇宫外。
妖妃祸国的流言蜚语就没止住过,只是传不到皇宫里头来,也没人敢告诉本人。
按下通讯器,那头接通,传出唐域平的声音:怎么,有新活,是哪家贵族?
老胡有些无奈,然后他流畅地说出了几个一早想好的怀疑对象名字。
说完,额外还补充了一句:唐前辈,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把矛头指向了您的女儿。
我的女儿?闻言,唐域平似乎愣了愣。
关掉通讯器,他甩了甩自己的头,一瞬间模糊的记忆又重新清晰起来。
对,是我的女儿,唐妤。
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我早该如此做的。唐域平坐在武器保养室里,杀气腾腾地自言自语,一味的妥协、退让,换不来任何活路,只有对方的看不起与高高在上。
只有拥有把桌子掀了的能力,才能让那些人乖乖的、安分的坐到谈判桌上,静下心来听你言语。
不然你说的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狗屁!
他重新拿起武器保养液与特殊材质的绢布,慢慢开始擦拭起眼前的重型金属武器。他最喜欢的配枪。
这把老家伙,曾经能够令他摆脱奴隶身份,获得进入圣殿使用秘法的资格,以军功跻身为贵族之列。
如今将黑洞洞的枪口重新对准贵族,自然也来得又快又利,收割起人头来更加好使。
保养好武器。
唐域平站起身,枪扛在宽阔的脊背上,大步跨出门。
眼前是已经改造完毕的唐氏庄园地下,训练场星罗密布,来往穿梭的都是身着统一制服,身上某处带有血统返祖标志的混血奴隶。
第105章 混血鲛皇(22)
寝宫里一片寂静, 温度永远保持在最适合的暖春。
偶尔,空气里也会溢散着微微的热意。
此刻,虞煜半坐起身, 微凉手指搭在谢景的后颈,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骨头突出来的部分。
谢景从被子里伸出胳膊, 环住他的腰肢,脸贴在肌肤柔滑的胸腹,十分满足地深深喟叹一声。
贴身相处的时间愈发增长以后, 他身上类似于皮肤饥渴症的症状, 没有得到缓解, 反而愈发加重了。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虞煜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他目光拣到密闭的床帘之外, 透出的一角朦朦胧胧剪影。那是他刚提笔起了个头,就被迫终止的画作。
说好今天不做其他事, 只来看他画画。
结果画着画着,笔触就落到人身上去了。画布勾着他滚到了床上。
虽说白日宣i淫早已成为了常态,寝宫内也没有其他人, 最多是生活机器人。先前被打扰,显然是场意外。
激情短暂消退后的贤者时间里, 萦绕于心头多日的疑问,重新探出了头。
什么?谢景侧仰起脸,薄背滑落肩头, 露出布满星点咬痕的锁骨以上。
从胸腔震动处传来的笑声, 融化在质感冷硬的灰色眼眸里,漾起潮湿的波光:是我刚才的反应,不够令你满意么?
不是。虞煜耳尖发热, 不轻不重捏了手中的后颈肉一下。
自从仿佛释放天性后,这家伙满脑子都被不良思想所占据,仿佛要把前些年缺失的部分一股脑通通补回来似的。
调戏的话语直白又热烈,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时常弄得脸皮很薄的虞煜招架不来。
别转移话题。虞煜深呼吸一口,重新认真道,我是觉得,这段日子是不是太过平静和安逸了?
亲爱的,你开始感觉无聊了?谢景问。
虞煜指尖滑落,抬起线条过于优越的下颌,俯身,启开薄红唇瓣,用亲吻安抚谢景的不安。
没有,我对现在很满意。
他不是不喜欢谢景能够整天陪着他的日子。
甚至,有些过于满意了。
和心爱的恋人待在一起,精神上的疲惫与空虚逐渐从身体里撤离,他的生命里渐渐重新布满色彩与活力,促使又涌动起提笔作画的热情。
或许心理作用。
但在圣殿里,那一泉浅蓝色药液的辅助作用下,虞煜头痛发作的次数的确少了很多。
只是梦寐以求的时光,到来得突然,又太过轻易。
总让人忍不住疑心,会不会敲碎它也格外容易。
导致幸福破碎的因素,会来自哪个方面呢?
内部,还是外部,又或许,还是来自于虞煜自己?
刚才,老胡来找过你,要去处理政务了吗?
虞煜攥紧继续滑落的被子,往上拉,盖在谢景露出半个的柔韧肩臂,仔仔细细掖好边角。
他还想继续往下说些什么,忽然,唔地一声!
随即紧紧闭上嘴。
绷紧的小腿肌肉,蜷缩的脚趾,因一时惊吓与受刺激,扯乱原本就皱巴巴的缎褥。
过了好一阵。
久到站在桌上燃烧的长明壁灯,在古董灯盏中落下滴滴烛泪。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慵懒沙哑的声音从薄被下传来。
那些早有预料的阴谋,在脑海中紧密的排列组合,如同花样众多,但又结局腻味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