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2 / 2)

怀疑源自被擅自篡改的大纲剧情, 更源自他手背上的契印。

这不是江家改良后的魂契。

典籍记载, 生命共享,心念相通, 拥有足够默契才能达成契约,哪怕当时虞煜处于短暂失去意识的状态,条件如此苛刻的灵魂契约,为何能存在于他和阴差之间?

除非

虞煜手腕一抖,笔尖随之在信纸上划出一道长弧,他按捺下不受控制的怦怦心跳, 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在纸篓。

纸团在低空顺利滑翔,落点却因主人的躁郁心情而出现偏移。

一只突然出现的手,轻轻将纸团拾起,在空中短暂停留片刻,最终没有选择打开,而是撕碎以后,将纷扬洒落的纸屑继续扔进纸篓。

你已经坐在书桌前,写了很长时间。阴差难得出现在虞煜眼前,开口道,为什么要扔掉这封信?

因为我不知该不该写。

虞煜放下笔,语调犹疑:如果烧掉这封信,收信人也许会很伤心,也许他根本收不到。

他不敢赌。

因为这样的设想太过不可思议,也丝毫不符合常理。

比绝望还要更绝望的,是曾经升起希冀,又被现实残酷打碎,告知你不过是自欺欺人。

你一直在烧信,那么收信人阴差下意识放慢语调,他不想让虞煜想起伤心的回忆,但又实在好奇。

活人收不到被烧成黑灰的信件,死人其实也收不到。

但活人,需要通过这样的行为,来寄托和表达对亡者的哀思。

他在另一个世界。说话时,虞煜不自觉沁出温柔,但我最近总在想,也许他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来到我的身边。

阴差怔怔凝望着他眼底的悲伤。

这个想法有点疯狂,嗯,也许是我的错觉,也可能不是虞煜回过神,我不想背弃曾经的承诺,践踏感情的忠贞,所以做出抉择时,必须得慎重。

他实在不甘万一呢?

万一是他所预想中的最佳结局,难道要因为踌躇不前,硬生生错过奇迹般的再次相遇?

曾经的虞煜,也许会继续缩回用以自我保护的佛系假面,回避冲突与矛盾,现在的虞煜却想也许可以试一试?

谨慎的、小心翼翼的,试探与确认阴差的真实来历。

到底是没有记忆的异常状态,还是其他可能。

如果不是,也好乘早了断当前过于亲密的契约。

在虞煜的心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拥有此项殊荣,他心甘情愿与之共享一半灵魂,一半生命,以及全部的感情。

未曾明了如此复杂的心绪转变过程,阴差难以理解虞煜此刻支离破碎的话。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先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偷看你的画。

画上的那个人,我是说子夜是你的恋你想见的人吗?你一直在写信给他?

他在心中反复改换着字眼,在阴差漫长的生命中,自他有记忆开始,从未有过哪一次比现在更认真斟酌词句。

看过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打算藏起来。

阴差看见虞煜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目光看着他,随即点点头,确认问题答案。

他的心随即沉下去,沉到终日无法见光的深渊底层。

不对,黑袍披覆下的心口处,明明是连光都无法照亮的空洞为什么会出现心口沉闷的错觉?

你问了我一个问题。

虞煜的声音让古怪升起的沉闷感骤然消散许多,阴差移开注意力,看向面前人,仔细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并非有意为之,身体行动远比脑子要快。

作为交换,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虞煜试着用轻松语气随意道,他不想激起阴差的防备心。

相处这些天,他能看出阴差简直像个锯了嘴的闷葫芦,把过往一切信息藏得严严实实,只要他不想说,就没人能从他的沉默中撬开防御外壳,探寻内在隐秘。

难以想象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养成现在这样比石头还要冷硬难应付的性格。

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笑道,我总不能叫你喂,对吧?

我没有名字。或许是受谈话气氛的影响,这次阴差没有沉默以对。

他想了想,轻声道:地府里的鬼魂,偶尔会称呼我为k。

这是最初建立地府秩序的鬼魂,叫过的代称,时过境迁,阴差已经忘记对方为何会心血来潮如此称呼自己,他也不在意。

孤身游荡在人间,不需要名字这种东西,名字只有交流过程中需要对人进行区分时,才有单独出现的意义。

外国鬼?

虞煜思索片刻,他的确没有见过阴差面具下的真容,只是因为他来自地府,便自顾自认定为是东方人。

很有缘分。虞煜说,你的名字和子夜姓氏的首字母相同呢。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把姓氏说出来,想瞧瞧阴差潜意识的反应。

然而,不知哪个字触怒对方!

房间内瞬间刮过一层阴风,家具表面覆盖冻上薄薄的透明冰层!

房间里再次变得空荡荡,只剩下虞煜一个人。

虞煜感知到阴差其实还在,他其实也知道虞煜能通过魂契感知到自己,偏偏就是不肯显出身形来。

面对与阴差艰难交流时的常态,虞煜无奈叹口气。

这些天里,他叹的气,怕是比上辈子和上上辈子两世加起来还要多。

看来关于面具一事,只能留到下次再问了。

只要有耐心,每次一点点磨,总有一天能把对方的过往磨出来,结束现在模糊不清的状态!

许是上次真的让阴差感到不悦了,虞煜好几天都没能感知到他再飘进室内。

打开窗户,虞煜能瞧见只有他能看见的猎猎黑袍,飞扬在屋檐边缘,露出些许袍角。

他从窗口探出头,视线上移,看见阴差显出魂体,从头到脚都被覆盖得严严实实,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盘腿坐在屋檐翘起的斗角上,默默注视着远方。

虞煜不劝他下来,也不朝他喊话。

他搬来桌椅,就地安置在窗口下,距离阴差最近的位置,开始一天的忙碌日常,除去让纸仆在室内准备三餐,他几乎都待在室外。

上午学习《灵咒》,运转修炼法增强灵力,按照典籍,学着构建体内的灵力回路。

下午,超负荷运转灵力,一遍又一遍在月岩纸上绘就灵纹,压榨体内的潜力。

灵力没了,累瘫在桌面上,他就趴着休息会儿,醒来再用普通纸笔熟悉新灵纹的画法,继续无数次的重复工作,力求让手指形成肌肉记忆。

等到晚上,虞煜有时会施个术法,点亮这一方天地,在术法照明下读些闲书作为闲暇时光,不想读书,就安静地躺在摇椅上,不需要抬头,就能欣赏到如银带般流动的璀璨星河。

真奇怪,洲心岛上的人乌烟瘴气一团,天空却受阵法保护得很好,保持着原生态的纯净美丽,与城市内灰蒙蒙一片的情状大相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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