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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蒋嘉堂的要求,顾典慈一般都是答应的,可是这次他犹豫了。
他私自把蒋家堂当成自家弟弟,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不顾他人感受、欠缺家事能力就像弟弟数学很差总是不及格一样。
他不会因为弟弟数学成绩差强人意就不爱他,就像他不会因为蒋嘉堂种种霸道少爷行径排斥他。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或许照顾好自己对蒋嘉堂而言就像弟弟永远解不出二元一次方程那样困难。
那又怎么样呢?弟弟买菜不用算xy照样能填饱肚子,蒋嘉堂也会一直都有人伺候。
他有少爷病,更有少爷命,前有溺爱娇宠他的家人保姆,暂时的宿舍生活有顾典慈,毕业后他又能回到众星捧月的天上人间。
顾典慈把他当弟弟照顾,他可能把顾典慈当保姆,但不论是兄弟或主仆,帮受伤的弟弟或主人洗澡都是一件正常的事。
可是顾典慈身体有秘密,一个连亲弟弟都不知道、爸妈和他三缄其口的秘密。
但他看着蒋嘉堂不只膝盖缝了针,两臂手肘手掌都贴满纱布,白纱不断渗出深红血迹,肯定很疼很疼吧。
他不忍心再看,心一横,告诉蒋嘉堂:“好,我帮你。”
豪车开往学校的相反方向,顾典慈看蒋嘉堂双眼紧闭,一次都没命令司机调冷气温度,把满腹疑问吞回肚子,任车轮一圈一圈远离他熟悉的安全领域。
路虎停在市里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
好吧,至少没荒野抛尸,顾典慈安慰自己,但他还是很怕蒋嘉堂手机没电付不出钱,他在这里洗八百年盘子可能都住不上一晚。
幸好蒋嘉堂手机非常可靠,前台脸上堆满笑容,从小房间里提拎好几袋奢侈品大牌纸袋连同房卡交付给他。
刷开房门,他第一次知道住酒店可以不只一间房,竟然有客厅、餐厅和厨房。
可惜坐拥这一切豪华奢靡的天之骄子走路都要人搀扶。
“我想洗澡。”
“嗯嗯,我知道。”顾典慈简单概述在车上想好的洗澡策略,问:“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
顾典慈将先他安置在柔软沙发里,很快往浴室搬进四把椅子,其中一把背对洗手台,调整到仰头可以冲洗头发的距离,怕洗手池太硬磕到脖子,跑遍整间套房找到一颗能垫后颈的小枕头,再跑到厨房寻找塑料袋,惊喜的是竟然有比塑料袋更适合防水的保鲜膜。
一切准备就绪。
“你等一下想换哪套衣服?”
蒋嘉堂从纸袋里随手抽出几件衣服,又掏了掏,翻出数条浴巾,递给他。
原来有钱人洗澡毛巾都要用绣有奢侈品标志的吗,好神奇。来不及多想,快速剪掉吊牌,将酒店配备的浴巾换成奢侈品毛巾,再放进换洗衣物。
他小心翼翼搀扶蒋嘉堂进浴室,坐进背靠洗手池的椅子。
“那我们先洗头发哦。”
他嗯了一声。
乖巧任人宰割的样子真的好像家里做错事的弟弟。
顾典慈试好花洒水温,指腹抹点温水擦在他额头上,问:“这样会太烫吗?”
“不会。”
“那你把脸仰起来好不好?眼睛可以闭起来,我们准备开始哦。”
他昂起下巴,闭上眼,深黑色后脑杓躺进洗手池里。
顾典慈第一次有机会慢慢看蒋嘉堂的脸,然而细看再久、再苛求白璧不存在的微瑕,每一次垂眸都像见他的第一面一样,令人由衷惊叹花容月貌降临现世。
蒋嘉堂说他的堂是满堂兮美人的堂,恐怕堂前美人千娇百媚都不及他万分之一颜色。
他浓密深黑睫毛微颤似要掀起眼帘,惊醒沉溺美色的顾典慈,手足无措慌忙调整小枕头的位置,问道:“枕头这个位置可以吗?”
“嗯。”
“那我们就开始啰?”
“嗯。”
顾典慈轻轻捋上他的浏海,花洒温水流淌,洗去尘埃,冲走眉间轻蹙的忧烦。
挤洗发水在手心打出泡沫,香气四溢,沾满白泡的十指揉进湿润发丝里,小心收着指甲,柔软指腹缓慢按摩头皮,轻声询问:“会太用力吗?”
“不会。”
顾典慈嘴角弯弯,大少爷这么乖,这么漂亮,怎么会有人舍得排挤他呢?
“还有哪里痒痒的吗?”
“没有。”
“那我们就冲水了哦。”
“好。”
他再次于掌心试好水温,花洒轻冲发尾,问:“这样会太热吗?”
“不会。”
温水挟浓郁香气泡沫流淌,深黑发丝像一曲华美彩云,热气蒸腾现朝霞,他的指尖竟像在方寸仙境揉云覆雨,偷仙半面,迤逗的玄云偏。
他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他烘吹云鬓,为他擦净花颜,搀扶他踩金步,一步一步摇,摇到温泉池畔。
“你想自己更衣还是?”
“我
', ' ')('手在流血。”
“那我帮你?”
“嗯。”
顾典慈安慰自己,就当是帮弟弟洗澡,没事的、脱衣服而已、他能做到的。
指尖微颤,轻拂短袖下摆,忍住颤音请求:“你把手抬一抬,好不好?”
在他的合作下褪去短袖,来到最艰难的部份,“裤子也我?”
“嗯。”
他好像太高估自己,他的弟弟没有饱满胸肌,没有整齐腹肌,也没有若隐若现人鱼线,更没有一双紧盯着他的双眸。
他根本做不到把蒋嘉堂当成他弟弟。
他被看得好紧张,羞赧非常,看准位置,紧闭双眸,小手向前伸。
“你闭着眼睛怎么解扣子?”
听到少爷发话,他只好睁开眼睛,双手抖得像筛糠,颤颤巍巍摸上裤扣,颤栗太激烈怎么也解不开。
“我的裤子没长牙齿,不会吃人,我有的你也有,你不用这么害怕。”
这他当然知道,可是他有的蒋嘉堂没有啊......
“啪搭。”扣子开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只是他没想到裤子解开比不解开更难熬,因为他现在要脱蒋嘉堂的裤子。
“你把腿抬一抬,好不好?”
这时候他想闭眼也没办法闭,因为他必须小心谨慎不让裤子磨蹭到膝盖伤口,不可避免地看到蒋嘉堂黑色内裤边、内裤本体、内裤下面好大一个东西、明显的形状让他再逃避都骗不了自己那是阴茎以外的东西。
怎么可能那么大?
好可怕。
应该是勃起了吧?没勃起就那么大,真的是人类吗?
可是......如果真的勃起了,情况更糟。
为什么会对他勃起???
顾典慈好想逃,可是他又看见那渗血的纱布,裤子都脱了,最困难的已经过去,没什么好怕的了!他不断在内心鼓励自己。
没想到下一秒他恍如坠入地狱,他听见蒋嘉堂说:“内裤也要脱。”
他不可置信望向推他进地狱的恶魔,颤抖声音问:“为什么?”
“因为要洗澡。”
他当然知道洗澡要脱内裤,可是现在是他要帮他洗,是不是该做些改变?
“那你自己脱好不好?”
“不好。”
事以至此,顾典慈安慰自己,就当是帮三个弟弟同时洗澡,看见弟弟们三根生殖器后大脑转化成加在一起的尺寸,跟眼睛直接看到三根合成一根粗壮阴茎,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结果......当然是差太多了!
即使他迅速褪下内裤瞥见那根凶器仅仅半秒,内心冲击无以复加,而且拽下裤腰那瞬间,那个东西弹出来,好像碰到他的手......
“很恶心吗?要不去洗手?”
顾典慈听得出他的反讽,勉强一笑解释:“没有恶心,只是没看过那么大的,有点惊人而已。”
“你看过谁的?”
“我的,我弟弟的。”
“没了?”
“嗯。”
大少爷可能对他的答案还算满意,没有再刁难。
他深深吸口气,拾起保鲜膜开始包覆纱布贴住的伤口,为了缓和有点奇怪的气氛,他一边仔细缠绕,一边说:“你可能没有用过这个东西,它叫保鲜膜,吃不完的菜用这个包起来放冰箱,可以保鲜好几天。”
他又拿起保鲜膜纸盒举到蒋嘉堂面前,指着锯齿片说:“我弟弟小时候被这个锯齿割过手指,从那之后就特别害怕保鲜膜,我们家里人撕膜都要背对他,不能让他见到铁锯齿,不然他就会哭。”
“是么。”
“嗯。如果我告诉他,你缝了那么多针都没有哭鼻子,他一定会觉得你是勇敢的大英雄。”
“英雄会摔下楼梯还爬不起来?”
顾典慈放下保鲜膜,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会的,英雄会跌倒,也可能会流泪,但那都不影响他成为勇敢的表征。”
大少爷好像对生活百科普及、弟弟童年趣事、心灵鸡汤都兴趣缺缺,顾典慈只好闭嘴,小心翼翼缠绕包扎大大小小所有伤口,冗长过程中渐渐忘却那根恐怖阴茎造成的阴影,大少爷就是个血痕累累的伤患,他不能以淫邪的思想玷污他。
待一切伤口防水工程竣工,顾典慈擦擦额头的汗,对躺平在四把椅子上、无福消受温泉浴池的大少爷说:“那我们准备洗澡?”
“嗯。”
他先试试水温,花洒轻浇蒋嘉堂小腿,问:“水温可以吗?”
“可以。”
他把水柱调到最小,握紧花洒喷头,小心翼翼避开伤处,一点一点打湿光裸身体,关上水,来到抹沐浴露这一步。
“要用沐浴球吗?”
拜托说要,拜托说要,他在内心祈祷,不断补充说明沐浴球的好处:“沐浴球起泡快,打出来的泡沫很绵密,放在身上很舒服
', ' ')('哦。”
他满心期待望向蒋嘉堂。
大少爷回给他一句冷冷的:“不要。”
顾典慈内心流泪,他帮弟弟洗澡都用沐浴球的,不用碰到皮肤,多好?!!
他想再多争取一下,试探问:“那我用什么给你抹沐浴露?”
大少爷眼神像在看一个笨蛋,薄唇轻启吐出冷淡至极的一个字:“手。”
“好吧。”
顾典慈垂眸,看着漂亮精实的肌肉,努力说服自己这是美术课本的大理石雕塑,可是......雕像的皮肤不会滴水,水不会包裹体温打在他脚上。
“冷。”
雕像不会打冷颤,不会催促他快点帮它洗澡,更不会受凉发烧生病。
可是蒋嘉堂会。
顾典慈牙一咬,搓揉沐浴露起泡,温热小手摸上他的脖颈、双臂、胸膛,试图给水分蒸发带走热量的的冰凉身躯一点温暖。
胸肌下心脏跳得很快,他也很紧张吗?
顾典慈偷看他一眼,没能从淡漠脸庞上取得什么信息,但心跳应该没办法戴面具吧?
知道蒋嘉堂同他一样紧张后,他稍微自在一点,摸遍光滑年轻肌肤,避开乳头和私密处,将有体温的健美雕塑正面背面抹满沐浴露白白香香的泡泡。
正当他要去取花洒冲掉泡泡时,蒋嘉堂开口了:“还有地方没抹到。”
“哪里?”
“一定要我说?我觉得说出来你会更害羞。”
顾典慈双手绞紧,再次确认:“你确定要我帮你洗那里吗?你不介意?”
“确定。我不介意。”
面对他无懈可击的回答,顾典慈放下花洒走回他身边,哪怕他单纯摇头或点头,都能曲解成“不确定”或“介意”两种完美答案。
可是他偏偏不给顾典慈退路,一定要他洗。
洗就洗,又不是他被吃豆腐,有什么可怕的......
顾典慈挤出白色沐浴露、打泡、面无表情地擦过乳头,闭上双眼抹满臀部,抿死嘴唇轻抚囊袋,双手虚虚圈住阴茎从根部滑摸至冠状沟。
冠状沟抵住手指那一瞬间,他紧紧蹙起眉头,不断告诉自己快结束了,双手微微松开往前,包裹住大龟头,再往前,终于没有东西,他闭着眼转过身,睁眼,告诉自己:没事,都结束了。
“谢谢你。对不起。”
他听见蒋嘉堂对他说。
他回眸,清浅一笑,呢喃:“没事。”
剩下的事简单得多,冲掉泡沫,给大少爷擦干身体、解保鲜膜、更衣、扶到床上。
煮好热水,兑半冷水,端着温水放在床头柜,轻声询问:“那我先回宿舍,明天上课前来接你?”
蒋嘉堂面色薄红,虚弱无力掀了掀眼帘,美目微敛,伸出绑满纱布的手轻轻搭住他的衣角,咳嗽咳哑的嗓子低低请求:
“陪我。”
其实顾典慈预料他会提这样的要求,他行动不便,浴室那么远,起夜都没人搀扶。
可是这套房那么贵,房间很多,床却只有一张双人床。
只能委婉地说:“你知道我家情形,我住不起这么高档的酒店。”
蒋嘉堂还是那句话:“我付。不用你。”
“只有一张床......”
“澡都洗了,你还怕这个?”
“不是......,我怕压到你的伤口。”
“不会。”
顾典慈不知道他怎么能那么肯定,床是肯定不能睡的,套房里沙发那么多,指不定五星级酒店沙发椅比寝室的床舒服。
“那我先去洗澡,会带手机进浴室,你如果突然要什么,就打给我,好吗?”
他点头,说:“我也有买你的衣服和毛巾,你看一下袋子上的字应该能找到。”
顾典慈正要推拒,蒋嘉堂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先声夺人:“我付。不用你出钱。”
满口的话被堵回去,最后只能说一句:“谢谢。”
在一堆不同奢侈品包装里,他找到几个纸袋上写着“慈”,里面的衣服是他的尺寸,甚至还有内裤。
他满腹疑惑,为什么是“慈”,不是“顾”?
为什么蒋嘉堂会知道他穿什么码的衣服?目测能那么准确?
连内裤看起来都刚刚好?
他记得他从没在寝室内晾过内裤......。
他只知道经验丰富的麻醉师可以一眼预估出病人的体重,没听过有人能透视内裤的尺寸。
难道他屁股太大了?
这些问题应该得不到解答,干脆不想了,他剪掉内裤吊牌,衣服裤子的吊牌留着,小心翼翼抱进浴室。
洗完澡神清气爽,手机也不曾响起大少爷的消息,他舒舒服服吹干头发,放下吹风机,坐进客厅软沙发里打算将就一晚。
“叮。”
一看手机,大少爷召唤他:“进来。”
他快步
', ' ')('走进主卧,问:“怎么了?”
“给我剪刀。”
他不知道要干嘛,还是去拿剪刀交到他手上。
“低头。”
顾典慈低下头,隐隐约约猜到蒋嘉堂要做什么,他的手摸进后颈衬衫,捞出吊牌,喀擦一剪,牌子落地。
“丢掉。”他说。
“可以不要丢掉吗?”顾典慈拾起地上设计精美的吊牌,他知道别人的东西就算是丢弃到太平洋都不属于他,但他还是想问。
“不丢,也退不了。”
“我知道。虽然你对我弟弟妹妹可能不感兴趣,但我妹妹很喜欢收集吊牌当书签,她还很小不懂名牌或奢侈品,只是喜欢漂亮的东西,可以吗?”
“可以。”
“谢谢。”
两人一时无话,蒋嘉堂突然撇开脸,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妹妹喜欢漂亮的东西,她很喜欢你?”
顾典慈绕了两圈才明白蒋嘉堂好像在夸他,脸上浮起笑容,说:“谢谢你。如果我妹妹看到你,也一定会很喜欢你!”
“也?”他好像摁到什么机关,打开话匣子:“‘也’是什么意思?你妹妹喜欢漂亮的东西,‘也’喜欢我。还是......”
他顿了顿,垂眸低喃:“你喜欢我,你的妹妹‘也’喜欢我?”
顾典慈以为他发现小李小刘讨厌他的事情,问他是不是也不喜欢他,急忙说道:“我当然喜欢你,不然怎么可能一直照顾你。”
他抬眸,紧紧盯住顾典慈,问:“你喜欢我?”
顾典慈以为他不相信,真诚双眸与他对视,说:“喜欢。”
他躲闪开眼神,垂下眼帘,双颊越来越红。
顾典慈以为他伤口感染引起发烧,伸手覆上他的额头,他却马上躲开,顾典慈手抬在那里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明明之前也有过这样摸额头,今天是怎么了?
不管如何,没有经过允许就碰触别人是不礼貌的,他讪讪收回手,道歉:“对不起。”
蒋嘉堂撇开的头却摇了摇。
顾典慈更不知道该怎么办,试探问:“那我先休息了?”
他点头。
顾典慈起身要离开主卧,背后传来急促的半个字紧接着是剧烈咳嗽,他连忙回床边扶稳蒋嘉堂,轻轻拍背顺气,温声安抚:“怎么了?不急,慢慢说。”
他咳都没咳完就指责:“你要去哪里!”
“我去外面沙发睡。”
“不准去。”
顾典慈无奈,解释:“我睡着翻身会压到你的。”
他还是那句话:“不准去。”
顾典慈无法,只好乖乖躺到他身边,祈求自己千万别睡着,绝不能压到蒋嘉堂还在渗血的伤口。
可他真的好累,今天一整天担惊受身心俱疲,沾上柔软枕头潮涌困倦袭来,他幻想有两根牙签死死撑开眼皮,可在宿舍培养出十二点就寝的生理时钟,使他越来越难抵抗倦沉意识。
他不禁想......其实蒋嘉堂十二点睡真的一点也不算早,虽然重点不是他几点睡,而是他不能强迫全寝因为他一人睡觉而熄灯。
但不得不说,养成固定睡眠时段早睡早起,身体好像更健康一些,而且以室友小刘平时打游戏的声量和通宵习惯,他极有可能会被吵得整宿睡不着。
幸好有蒋嘉堂,感谢有蒋嘉堂,有蒋嘉堂真好......是他沉睡前唯一的念头。
顾典慈再醒来,厚重刺绣窗帘掩盖住外面天色,他摸起手机一看,八点四十五了,他慌忙转头,见蒋嘉堂睁眼望天花板好像植物人,不会是痛到不能动吧?
他慌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着急忙慌问:“对不起,我睡着了,我本来没有要睡的,对不起,昨晚有压到你吗?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会睡着。”
蒋嘉堂转头淡淡看他,说:“没有压到我。床就是睡的。不用道歉。”
看到他脖子会转,嘴巴会动,会说话,顾典慈悬着的心重重坠下,巨大心理落差使盈满眼眶的泪滑下脸颊。
“我没死,你很难过?”
“当然不是!”顾典慈连忙摀住他的嘴,说:“快呸掉。”
“什么?”
“就是......不小心说了不吉利的话要赶快呸掉,你跟我说,pēi。”
大少爷可能嫌不够高雅,不肯说。
顾典慈看他不愿意呸掉不好的话,又想到室友小刘小李天天在群里诅咒他,结果他真的生病还摔倒缝针。
如果不呸掉,万一真的怎么样,如何是好?顾典慈越想越害怕,眼泪再停不下来,一抽一抽地哽。
耳畔传来一声模糊的“呸。”
顾典慈不确定是不是幻听,泪眼望向蒋嘉堂,哽咽问:“你刚刚是呸了吗?”
“嗯。”
顾典慈紧锁的眉毛舒展开来,放心闭上眼,数行清泪同时满出眼眶,滑进高高扬起的笑容里。
好一会,
', ' ')('他缓过来,擦擦眼泪说:“抱歉,刚刚有点失态,我早上起床情绪起伏比较大,对不起,没吓到你吧?”
“没有。”
“你今天要去上课吗?”
“要。”
顾典慈诧异,问:“你不请病假吗?”
“不。”
“那我借个轮椅?”
蒋嘉堂脸色微变,语气不善:“你不想扶我?”
“没有没有。”顾典慈慌忙摆手,解释:“我怕你会热。”
“不会。不用怕。”
真的吗......顾典慈很怀疑,他的身体可不像轿车空调能调温度,更不能调风向,南极移民大少爷难道昨天没感受到他的体温吗?
不晓得。大少爷爱怎样就怎样吧。
顾典慈搀扶他起床刷牙洗脸,蹲在玄关给他穿鞋系鞋带,绑好蝴蝶结塞进鞋舌,仰头说:“蝴蝶结塞进鞋子里,比较不会绊倒脚。”
“哦。”
他站起身拎起沙发上众多奢侈品纸袋,问:“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吗?”
大少爷理理袖子,说:“我们今晚还住这。”
顾典慈憋住嘴里惊叹,这么豪华的套房还要继续住?大少爷其实不是南极移民来的小企鹅,是沙漠石油贵公子吧?
他放下纸袋,搀扶起石油贵公子手臂,思考大少爷为什么不直接在外面租房子,学校并无规定一定要住宿舍,是什么让他被室友排挤还待在寝室里?
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
上完课,蒋嘉堂叫他扶他去医务室,说要去换药。
护士小姐姐利落撕掉胶布,掀开纱布时,蒋嘉堂竟然死死牵住他的手。
指骨快被捏碎的痛楚让他想挣扎,余光却瞥见白纱布下棉线与伤口新长的肉密切黏在一起,揭纱布无异于撕扯下沾黏皮肉,血肉模糊的样子太恐怖,他不敢看,更不敢想象深受切肤之痛的蒋嘉堂会有多痛。
于是就放任自己手指骨替他分担一点疼痛,可是......为什么是十指紧扣?
因为太痛来不及看抓到哪里了吗?
护士小姐姐的话打断他的思绪,“经济条件允许的话可以换用人工皮,就不会每次换药撕纱布都那么痛。”
“好的,谢谢。”顾典慈连忙点头道谢。
“你们可以每天来医务室换药,晚上洗澡后再自己换一次,刚刚换药过程有看清楚吗?”
蒋嘉堂转头看他,顾典慈无奈,虽然他知道换药也是他伺候,但在护士小姐姐面前能不能给点面子?
“没事,他伤口那么多,我再示范几次,你要记不清楚,可以加我微信问我。”
“不用。”蒋嘉堂这会儿不装哑巴了,直接拒绝人家的好意,顾典慈都为他尴尬,急忙解释道:“他比较怕生,没有恶意,真的。”
“没事,我知道的。”护士小姐姐对顾典慈眨眨眼,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嘴角甚至微微勾起,容光焕发继续换药。
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开心,但只要没被冒犯就好,顾典慈一手被紧紧牵着,另一手艰难掏出手机,问:“请问可以录下您换药的过程吗?不会拍到脸,也绝不会外传,就是想晚上换药的时候可以照着学。”
护士小姐姐听到“晚上换药”时双眼散发奇异光芒,开朗道:“可以呀。”
“谢谢你。”顾典慈对护士小姐姐善意一笑,被牵着的手却突然收紧,狠狠掐他的掌骨,他看向蒋嘉堂,没有在掀纱布应该不会很痛,那为什么?
更奇怪的是,回到酒店套房,蒋嘉堂好像还在不高兴,将沙发上所有奢侈品袋子通通倒出衣服,抓着剪刀把吊牌全剪了。
压着怒气命令道:“过来。”
顾典慈走过去,蹲在他脚边,耳朵靠近他嘶哑的唇边,让他嗓子不需要那么用力,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原来低沉好听的声音。
没想到体贴的行为让大少爷更生气了,低吼道:“你坐上来!”
顾典慈乖乖坐到他旁边,说:“消消气,嗓子会疼的。”
大少爷才不管他,哑着嗓子命令:“手伸出来。”
他伸出手心递到大少爷面前,猛地被塞了一把奢侈品吊牌,大少爷撇开脸,闷闷道:“你要继续喜欢我。”
顾典慈愣愣地看着手心里五彩缤纷的名牌吊牌,怀疑蒋嘉堂上大学以前都没去过学校,而是请家教老师到家里上课,以他经济条件完全有可能。
或许他不曾参与校园生活,也没交过朋友。
顾典慈盯着手里五彩斑斓的示好,低低问道:“我是你第一个朋友吗?”
蒋嘉堂沉默很久,最后的最后给出答案:
“是。”
顾典慈突然觉得压力很大,一开始他只是想维持寝室和谐,再后来照顾蒋嘉堂,也不过是伺候大少爷,做些不费脑的劳动。
但是......成为朋友,可不只是不过
', ' ')('脑的伺候、端茶倒水洗衣服动动手而已。
朋友,是要用心教的。
他真的要成为一个蒋嘉堂第一个朋友吗?
或者是说,他真的要允许蒋嘉堂把他当成第一个朋友吗?
他能给蒋嘉堂一个“朋友”的完美意义吗?
蒋嘉堂不是不记事的幼儿园小孩,如果他不能好好诠释“朋友”,未来蒋嘉堂还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朋友”这种美好的感情吗?还愿意再去交更多的朋友吗?
他真的要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吗......
他看着蒋嘉堂的脸,实在说不出“我不是你朋友”这种残酷的话。
算了,能宠就宠着他吧。
四年很快会过去,他们很快会形同陌路。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
蒋嘉堂好像不是那么想的......
', ' ')